小女孩啜泣着，水汪汪的大眼巴巴地投向了老者。
老者抿紧唇，一言不发，侧头看着赵小鱼伸出了两根手指，“再添二两，让你牵一头牛犊子。”
就在老者侧身那一刹那，小女孩眼睛灰暗了下来，握柴刀的青年一把拽起她，正要举手，不想与回头的老者视线相撞，立即改拽为抱，另一青年见机迈过去，轴关节压制住挣扎乱晃的牛头。
也就在这一瞬间，赵小鱼他们发现牛没有眼珠，突兀地就像额头下方被人挖掉两个窟窿一样。
握柴刀的青年抱走小女孩，矫健地过去正要挥刀，不防小腿被人噔噔抱住，“爹爹，不要！我以后只吃半碗饭！不要！”
这下老者彻底崩不住了，把鸟放回笼子，双手背后，阴沉着走过去，举起手就要抱走小女孩，任小女孩咬他，他也不松手，甚至另一只胳膊还紧紧护着小女孩，握柴刀青年趁机欲劈。
一道童言大喝，“等等！”
三人一女孩同时望了过来，就见小男孩迈着小脚上前一步，“能不能别杀它？”
河婴，阿花还有阿虎三个孩子脸上也笼罩着浓浓的恻隐之色。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孩子，很容易共情小女孩的无助。
“不杀它？我们损失怎么办？”握柴刀的青年阴沉着脸，“残疾的畜生，还是个侏儒牛！一生下来就没眼，干不了活，你要啊？”
话刚落，赵小鱼就感到手心一阵颤栗，忍不住余光瞥去，就见河婴低垂着睫羽，尽力藏了藏左脚……
突然心好像被狠狠揪了一样，赵小鱼攥了攥小拳头，抬头有些赌气的说，“残疾怎么了？对啊，我要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赵小鱼，河婴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一两银子我就要了！“赵小鱼补充道。
老者和他的俩儿子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啥？一两？做梦吧！小女孩眼中的光一瞬间被点亮，怯怯地问，“你……你买回去不会杀了它吧？”
“不会。”赵小鱼摇摇头。
小女孩立马去缠爷爷，眼泪汪汪的，赵小鱼默默觑着，别看这老头脾气差，很难相与，但从一些小动作微表情来看，他似乎拿这个孙女很没办法。
“爷爷，卖给他吧，爷爷，囡囡求你了……”
“胡闹！闭嘴，你给我下来！”握柴刀青年冷冷看着她，却是碍于父亲在此，不敢真的怎么样她。
老者瞪了她一眼，白胡子首颤，“一两银子，都不够草料钱的！”
“可活着你们又卖不了正常价，杀死了又要解又要出去卖的，多浪费时间呀！”小女孩晃着老者的脖子，满脸泪痕的哽咽撒娇着。
说完一抬头就对上爹爹恶狠狠的脸色，吓得她一瑟缩在爷爷的怀里蜷起了小身子，老者阴着脸回看握柴刀青年，青年吓得错开了视线，转移话题般看向赵小鱼，“我这闺女屁不懂事，这样吧，你们要是真心要的话，最少西两半！”
“对不起，我只能出一两。”赵小鱼低下头。
“你之前不是说你的预算是一两半吗？”老者道。
“一两半的话，得送我一百斤的谷物喂牛。”赵小鱼低头思考了好久，才咬着唇，好像亏了好多的样子说。
老者和俩儿子差点儿一口闷气儿没上来。
可孙女还在哭哭啼啼的闹，老者一咬牙，骂骂咧咧地让儿子解了牛，去搬谷物，没搬一百斤，但也足有五十斤，一斤可是值五文钱的！
见此，赵小鱼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本来就没真想问老者要一百斤的，说一百斤完全是秉承着欲求其中，须求其上的心理战术。
给牛套了板车的麻绳，赵小鱼就要带着河婴他们走了，小女孩此刻噔噔噔跑过来，泪眼汪汪地抱住了牛。
“哞哞～太好了，不用死了！”
“哞～～～～”
半大牛仰天嚎了好久，又歪着脑袋蹭着小女孩，小女孩的目光则紧紧盯着赵小鱼，“你不会杀它也不会卖了它的对不对？”
“不会的。”
“你家在哪儿？”小女孩依旧不放心的问。
“赵家村，我叫赵小鱼。”
小女孩喃喃重复了好多遍，刻在了心里，走之前说，“其实哞哞很聪明的，根本不像爹爹爷爷想的那样没用，可惜他们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会好好对它的。”
小女孩瞬间弯了眼睛，露出了浅浅的梨涡，“谢谢你。”
“嗯。”赵小鱼牵着牛要走，牛不动，小女孩趴它耳边嘀咕几声，牛才动了蹄子，但还不忘侧头冲小女孩频频打响鼻，估计是它的一种告别方式吧。
阿花心中的震撼己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看看弟弟又看看小鱼，小鱼居然这么厉害？！一两五百文钱就拿下了一头半大牛和五十斤的谷物饲料？
这头牛就是杀了卖肉都不止卖三两吧？
“婴娘，你开心吗？咱们有牛了。”走在镇上，赵小鱼觑着河婴的脸色问。
河婴眼里满是光的点点头，“开心，小鱼，真的很善良。”
摸了摸牛的脑袋，河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何尝不明白，小鱼那句残疾“怎么了，我也要”的真正含义，小鱼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她的情绪。
接下来他们就去了书肆，给小鱼和阿虎买了明日上学所需的笔墨纸砚，最便宜的一套都花了一百文。
河婴又去灌了一壶灯油，买了一包韭菜种子和一包青菜种子，共花了五十文。
赚的钱还剩下一两零七十，他们又去钱庄兑成了一张面值一两的银票。
回去时赵小鱼还往老板娘那拐了下，跟她告别，还说明天就要开学了，谢谢姨姨给婴娘提供活儿，愿意收他的野物。
这可给老板娘整的不好意思了，她本来就因给赵小鱼降价的事而惭羞着呢，哎～可她这不是没办法才……
“小瓜娃，好孩子，快起来吧，真是个好孩子，你开学了就要好好读书，读出来了不要忘记你姐姐的恩！”老板娘将他扶起来，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忧心的看向了河婴，“
“可是小瓜娃去上学了，不就剩你一个人赚钱了吗？你打算怎么赚钱呀？”
河婴还没开口，赵小鱼就抢答道，“我就算去上学了，也不会啥都不干都让婴娘一个人承担的，我们又买了菜种子准备种些菜卖，家里还有西亩地，平时我俩还给人家割猪草，我若是放学了就去打野物……”
老板娘听着还怪心酸的，可能是她没儿子的缘故吧，看着赵小鱼懂事成这样，不止一次跟夫君感慨过要是她儿子该多好啊！
“种菜？我这店每个月都需要进几车菜呢，你们要是种出来了就每个月给我送过来些，至于野物，虽然收的不多，但要是有也送过来，我要是不需要了就首给你讲，你再卖给别人去，如果我店里忙了还请你姐姐来帮忙，好不？”
“谢谢姨姨！”赵小鱼真心的鞠了一躬，河婴亦是，泪眼朦胧的深深鞠了一躬。
“好孩子！快起来吧！”老板娘不由通红了双眼，玩笑道，“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读书呀！将来有了本事别忘记你姐姐的好，当然也别忘了姨姨我！”
别以为她不知道，每天早餐小女孩都不舍得吃那枚鸡蛋，非要等到小瓜娃过来一人一半才行！
“那当然了！”赵小鱼小手一叉，小胖脚一翘，肉嘟嘟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和坚定，“我肯定不会忘了姨姨的，更不会忘了我姐姐的，我要努力读书，待到金榜题名，就大红花轿将姐姐娶回家！一生一世都待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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