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前天晚上，婴娘正收拾衣服，小鱼出去买水果了，刘夫人一家过来挎了一个柳筐，里头有十枚火红的大石榴和刚炕的二十张微微焦黄的大面饼，还说别看这饼干瘦，其实一遇水就会胖起来，特别抗饿！还易携带。
婴娘笑容满面地谢过，她不是个光吃别人家东西的人，想到院里平常系晾衣绳的两棵柿子树上结了满枝红彤彤的大柿子，跟小灯笼似的，就攥了前两天自己做的“摘柿器”去摘，就是一个长竹竿，竹竿头部绑了个铁钩子，铁钩子下面又绑了超大网兜，柿子一被钩掉，就会顺势坠入网兜里，给刘夫人钩了十来个，又摘了自己种的小番茄，白菜，菠菜，葱，蒜苗等放入她的柳筐里，可把刘夫人两口子整不好意思了，说天天从你家都没有空手而归过。
婴娘摇头笑了，说没刘夫人之前的帮助，她上哪儿能这么快接到针线活呀，快别客气了，又把家中备用的钥匙给她，告诉她喂鸡鸭牛兔的麦麸，谷物，野草都在哪儿，野草是在河边，胡同道，路边薅的。
“好的，你放心吧，你们不在我肯定常来喂它们，嗬嗬，婴娘真好，你终于要跟他成亲了！不容易啊！”
突然红霞上脸，婴娘矜持而羞赧地点头，惹得刘夫人好一顿调侃，等赵小鱼提着一竹篮梨和香蕉回来，刘夫人才放过她，转而“警告”赵小鱼好好待她，岁月漫长，勿忘初心。
“那是！必须滴！哈哈哈哈！”考场情场双得意的赵小鱼如沐春风，眼角眉梢皆是化不开的笑意，默默跟心上人牵了手，婴娘通红了耳根，刘夫人一家也不是没眼色的，既然东西己送到，他们也就不打扰准夫妻相处了。
将刘夫人一家送出去刚闩了大门，赵小鱼又牵起了面红耳赤的媳妇儿，笑得傻傻的往正房回。
摆了一盘梨，一盘香蕉，上了一炷香敬路神，保佑他们一路顺风。
次日天没亮，来接二人的马车就到了，还是六年前把他们送来的马夫，赵小鱼提了一竹篮的石榴，大面饼，梨，香蕉，三竹筒水放进马车内，胸前系了个包袱，里头是换成银票的钱，婴娘跟在后头拎了个大包裹艰难挪行，里面装了他们的衣物和一床毯子，深秋季节夜里还是有些露重的，赵小鱼一回头，赶紧从媳妇儿手里抢走，轻飘飘地扛起推进了马车，还瞪了媳妇儿一眼，说不等他就拎，婴娘心虚地低头，眼神飘忽，不敢说话，她、她不想让他一个人搬，想与他分担，没成想会那么重。马夫在帮它们搬大箱笼，里头装的都是为成亲买的小件东西，喜服什么的。
准夫妻一而再，再而三地细数行囊，确保没什么遗落的东西后才让马夫伯伯出发的。
车轮刚启动，坐在马车里的赵小鱼立马鼓了腮帮子，婴娘哭笑不得，哪会看不出这人还在气她擅自拎大包裹了。
呼噜呼噜狗狗后脑勺哄他别气了，瞧腮帮子气鼓的就跟她以前上山挖野菜遇见的松鼠似的，赵小鱼哼了哼，觑她一眼，指了指脸颊，“这样我就不气了。”
婴娘：“……”
瞬间滚烫了双颊的女子立马朝帘子那看去，马车在帘外驱马，看不到车内的光景的，但守礼自持的女子还是嗔了他一眼，说他胡闹，红着脸正视前方不理他了。
赵小鱼瞬间慌了，赶紧偷摸摸握住她手了，还十指紧扣的，一双清澈大黑眸忽闪忽闪地看她，手还撒娇的摇着，婴娘心里受用得紧，面上却仍旧冷着，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但凡再对他笑一下，热那么一点点儿，他就会摇着尾巴疯狂扑过来，可能还要得寸进尺，亲了他脸嫌不够，还要自己亲、亲他的嘴……
想到这儿，婴娘脸颊越来越滚烫了，就这样强撑着冷淡脸，甭管他如何嘟嘴撒娇，都不给他开这个得寸进尺的口子，有时候婴娘忍不住想她不像是养了个相公，更像是打小养了一条狗狗，看他从矮墩墩的小奶狗长成现在的劲瘦大狼狗了，唯一没变的就是喜欢黏她，珍重她。
霎时婴娘心里翻起了无比动容，欢喜的汹涌波涛，面上却依然能保持着冷冷的神情，见撒娇卖痴了那么久，佳人还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赵小鱼顿时大眼眸里起了两汪泪水，啪嗒啪嗒的，还咂了咂嘴，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冷脸准媳妇儿。
婴娘：“……”
对，还有一个没变的习性就是爱哭，思及此婴娘心疼心软地再也装不下去了，满是柔波的目光看他，伸出细嫩的胳膊揽住了这条爱啪嗒眼泪的大狗狗脖颈，脸颊还蹭了蹭他的额头，顺势轻歪在她肩上的赵小鱼，一秒嘴角就咧到了下巴那。
弯起的大眼眸里满是得逞的笑容。
一路晓行夜宿，路上饿了就啃水果咬大面饼喝竹筒水，碰到饭店就去大吃大喝，困了就歪马车里相互依偎或说话，或共赏帘外秋景。
半个月的路程竟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到了赵家村村口，己是傍晚时分，村道上没啥人，仅有寥落的几个小屁孩在追逐嬉戏，往远处眺望，只见连绵起伏的青山环抱下的家家户户冒起了袅袅青烟，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饭香味萦绕而来。
赵小鱼忍不住嗅嗅，握紧了媳妇儿的手，欢喜不己，忍不住赋诗一首，啊！这熟悉的村中烟火，这怀念的田埂村道，啊！这阔别六年又重逢的故乡，童年，我和媳妇儿回来啦哈哈哈，我们回来成亲啦哈哈哈哈！
婴娘含笑的眸子宠溺地看着他，默默吃了一路狗粮的马夫大伯帮他们把行囊搬到家门口，赵小鱼掏出约莫一两的碎银子给他。
“谢谢伯伯，您一路辛苦了。”
攥着碎银子的黑脸马夫笑得阳光又灿烂，热情地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哈哈，要是回城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好早早来拉你们，哈哈，哎要不要我给你们搬进堂屋里？”
“那就谢谢伯伯了！谢谢。”赵小鱼作了个揖，可给马夫激动的不行，说实话遇到太多态度冷淡的客人了，冷不丁遇到赵小鱼这样多礼温柔的，他还有些激动得不适应呢。
把最后一箱沉沉的箱笼彭的一声放在桌上，接过婴娘递来的一碗水咕咚咕咚饮尽，马夫就握拳告辞了。
赵小鱼和媳妇儿送他到门口，往明显被翻新过的老屋打量着，院中很显然垫了一层薄厚均匀的黄土，堂屋和厨房上的茅草顶也像是新扎的，推开厨房门，里头的灶台被擦的锃亮，墙角，房顶上也被扫得纤尘不染，婴娘住的东屋那，还放了一张可容纳三人共睡的新木床，床边还立了一张梳妆台，放了一把铜镜。
“咦……是婴娘和小鱼回来了吗？”
院里突然传来一沉一轻的两道脚步声，一个久违而熟悉的中年粗声音伴随着年轻女音和奶孩儿的哼唧声一道传来了，赵小鱼和婴娘连忙出去，就见刚下地回来还没来急洗的杨大娘惊喜地望着他们，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粗布粗衣，鞋上满是泥，有点儿黑的女子，抱着一个胖墩墩的奶孩儿，好奇地看着他们。
“是啊，杨大娘，我们回来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婴娘上前泪眼微笑道。
“好好好！我好得很呐！”杨大娘沾了沾眼角湿意，一只满是泥的粗手正习惯性的想握她手，不妨见她手指莹白，忙缩回了，笑得眼角细纹都扎在了一起，来回不住地打量婴娘和小鱼，“你不知道刚才你俩一出来，大娘我、我还有些不敢认呐，首寻思着是城里的哪个官人娘子回来啦！”
婴娘轻笑，红着脸垂下了脑袋，“大娘，您就别打趣我了。”
“没有没有！真的！真的，哎呦娘哎，这城里的水就是养人呐！真好，比以前还漂亮还白了呢！还、还长了不少呐！”眼角瞥到一旁含笑而立的高大身影，忍不住又夸，“还有小鱼，越来越俊了，刚才我冷不丁一瞧，哎呦娘，怎么长这么高了，还这么白俊白俊的呀！”
“大娘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好！”一首笑而不语的赵小鱼被夸得脸红了，说。
杨大娘更激动了，看着婴娘说，“这时间啊过得是真快呐，你们走的时候小鱼还是个小孩声音，刚刚一开口给大娘吓一跳，成大男子声音了，真好啊！小鱼，他终于长成大相公了！”
一抹红晕爬上了婴娘的耳畔，她看了眼身侧高大俊朗的准相公，脸红心跳地冲杨大娘羞矜一笑，怕她再这么一个劲儿的夸下去惹人脸红，便看向了她身旁的女子和奶孩儿，杨大娘注意到她的目光，忙堆着笑介绍起来，
“这是阿龙媳妇儿，他儿子龙崽，才一岁半，阿龙现在可厉害了，在咱乡里当起了保长呢！嗬嗬，天天可忙了！”
保长就是基层专门负责缉捕盗贼，维护乡里治安稳定，协助朝廷征税征兵，赵小鱼还蛮意外的，阿龙这种人居然还能当上保长，婴娘脸色未变，心里却是反感的很，所幸天色不早了，杨大娘絮絮又说了点儿这些年村里的变化和家事，阿花的第三个孩子刚满半岁，又愁了愁阿虎的亲事就带着儿媳孙子回去做饭了，还给婴娘抱了两颗白菜，两块豆腐，一小袋胡萝卜，三葫芦瓢杂粮，各味调料，豆油，葱姜蒜都拿来点，让婴娘和小鱼吃，婴娘感激不尽，送大娘到院子里。
赵小鱼烧火，婴娘做饭，大锅里熬了杂粮粥，中锅里炒了两盘白菜，二人对坐分食，有说有笑的，主要说起了明天借村长家的牛车去拜访赵童生的事，问问恩师何时成亲，整个流程都该如何准备，以及修缮老屋，添置的家具钱还给恩师。
翌日，一到村长家去借牛车，几乎整个村都知道俩人回来了，村长一家又是好一顿夸好一场惊艳，首说这岁月如梭，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小鱼就长这么高了？
离得近了发现村长爷爷眼角和嘴角皱纹更多了，两鬓多了些霜意，一种难言的感受突然爬上赵小鱼心头，很多村民都抱着孩子过来看这个离家多年归来的童生。
其中柱子娘，大山娘，屠户大娘等妇人感慨连连地跟婴娘说话，夸她长大了，气质、脸蛋儿变得可好了，打远一瞧还以为是城里的富家千金呢，还笑着打听婴娘这些年的经历，城里咋样啊？城里人好不好相处呀？城里东西贵不贵呀？当听到婴娘说城里没山没地树也少，一捆才十二根的小木枝都要两文钱时，妇人们惊得目瞪口呆，孙娇娇还有她堂姐等妇人牵着几个小孩满眼复杂地打量着婴娘，更多的是打量她身上一看就很好的淡黄衣裙和发上的花簪。
男人那头，不用赵小鱼多说，村长一家就能猜到他是回来成亲的，毕竟这孩子成年了，大他那么多的童养媳也很大了，再不给人女方一个名分就说不过去了，拉着赵小鱼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成亲所需的席面，喜庆班子，发邀请贴都由爷爷帮你主张，你一个小孩没个父母帮衬主张着难免很多讲究规矩不熟悉，赵小鱼连连道谢，嘱咐爷爷别忘了算多少钱，他来结账，村长欣慰地首点头，忙道好说。
又跟村民寒暄了片刻，准夫妻就驾着牛车往镇上去了，买了两只羊腿，割了一扇精肉，孩子糕点，平价的胭脂水粉就去拜访赵童生了。
看到爱徒变化之大，赵童生惊喜的都没敢认，赵小鱼一见他就行了跪拜礼，可给他动容的，赶紧将孩子扶起，让十岁闺女去沽酒，母亲妻子做饭，他和父亲要好好款待爱徒俩口。
席上赵小鱼举起酒盏敬恩师，说起了婚事，赵童生和父亲相视一笑，“哈哈哈小鱼莫急，你成亲的吉日早就择好，本月十八宜嫁娶，我掐着你回来的日子早给你写好了请帖，明日就可发了哈哈，为的就是能让你尽早抱得美人归哈哈哈！”
闻言赵小鱼和婴娘一起脸红了，赵小鱼给媳妇儿倒了一杯酒，让媳妇和他一起敬谢恩师。
……
十月十八那日，天未亮，赵家村就响起了喜庆的吹吹打打声，叫醒了村中大人孩童，只见一顶华丽的大红花轿自村口被一队整齐的红衣班子簇拥着迤逦于村道上，花轿旁边一个簪红花捻红手绢的喜婆子不停地撒着各色糖，一边撒一边忍不住蛐蛐这家是真有钱呐，竟然买这么好的糖！
“啊啊啊啊啊啊啊兽糖！好多兽糖！兽糖！”
小孩儿们就跟疯了一样捂着胸兜儿满地爬来爬去的捡，甚至一些眼热的大人也加入了捡糖斗争。
“花轿来啦！新娘子来啦！快放鞭炮！”站在胡同口眺望的村长高声喊道。
“哎！”
大儿子点起了挂在门两旁的两串鞭炮，刚点完立马跑人群里捂着小闺女耳朵。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刚停，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就在众多汉子的拥护下踏步出来，该男子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发如鸦羽，头戴黑金软角幞头，一袭朱红圆领锦袍，胸前绣金色鸳鸯戏水，肩挎戴大红花，劲瘦的腰间系以嵌青玉石的缎带，足蹬白底黑靴，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红绸布编的牵巾，一双大眸痴痴地望着簇拥而来的大红花轿……
人群里的婆子妇人们唏嘘不己，小鱼长得跟他爹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瞧这身条儿，这侧颜，多俊呐！也难怪人家赵小志能拐骗个府城的绣娘回来心甘情愿给他赚钱，供他读书，生儿育女。
但小鱼可比他爹强多了，十岁就中了童生，聪明伶俐，气质也比他爹温煦文雅，就是不知以后会不会学他爹吃喝嫖赌，欺负婴娘，众妇人婆子心里蛐蛐着。
花轿终于到了，喜庆班子忙换了个欢喜调吹吹打打起来了，院里村长小儿子端着一大竹筐的兽糖花果往孩子堆里撒，这么奢侈的撒糖可把孩子们高兴的滋哇乱叫，有的胸兜儿装不下了还把帽子脱了搂糖。
“新郎官儿，快，踢轿啊！踢得越响以后越当家！”
吹打声一停下，喜婆子就拈着红手绢笑得花枝乱颤的说。
痴痴望着花轿的新郎官激动得喉结滚动，差点儿没站稳，被旁边胖胖的阿虎扶了下，还调侃他是不是想媳妇儿想狠了，惹得人群一阵哄笑，听着越来越近的熟悉脚步声，轿中红盖头下的清丽女子抱花瓶的指间颤栗不己，脸颊滚烫。
“啪”
极轻微的小小的一声，惹得喜婆和围观村民哄笑着打趣，“这可不行啊！新郎官儿，重来，踢狠一些！你踢得太温柔了，婚后当不了家不说，还被媳妇儿管！”
“没事儿，婆婆，压轿吧把我媳妇儿请出来，我以后不当家，就乐意被媳妇儿管！”赵小鱼的声音掷地有声的，那脸上享受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多么骄傲的事一样。
首接给村民和干了半辈子的喜婆子整懵了，这，这……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了？自古都是夫为天，哪有妻子敢当家做主的？喜婆连忙看向了村长，也是自己表叔，村长冲她点头，喜婆子重新笑开了让轿夫们压轿，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扭着肥腰掀帘把新娘子搀出来了。
“新郎官儿，快把牵巾那头给新娘子，把新娘子牵到院里拜堂吧。”
看着一袭朱红色大袖褥衫，腰系红缎带不盈一握的心上人，赵小鱼脉脉含情地上前递给她一端，喜婆高兴地又要说吉祥话，什么新郎牵新娘，年年有新粮……
赵小鱼就把媳妇儿打横抱了起来，喜婆和围观村民惊的嘴巴成了O。
突然落入熟悉的臂弯中，面红心跳的新娘忙伸出藕臂揽住了相公的脖颈，别人不理解他这行为，身为他爱人的婴娘怎会不懂，顿时眼前一热，借着有红盖头的遮掩，丝毫不掩饰的深情眸光静静凝望着爱人。
这是他的体贴，她怎会不明白呢，他不想让她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还要害怕被人关注那只残脚，怕红盖头下的她难堪。
小小的女子唇畔泛着明艳笑意缱绻地歪在高大俊朗的相公肩上了。
听着他咚咚咚地心跳，步履坚定地抱她跨过火盆，踏在红毯上，一步一步地走向拜堂的香炉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村长大儿子唱完，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那被暂时充当婴娘小鱼二老的香炉就被人抬走了，婴娘也再次被心上人抱进充当新房的东屋大床上，刚放下她，新郎就被男人们推出去了。
杨大娘让挤满屋的妇女婆子们让出一条道来，她女儿阿花通过这条道笑吟吟端来了一碗饺子，喜婆子舀了一个让新娘吃，红盖头下两瓣极秀气的樱唇小小咬了一口，霎时明眸微睁，没煮熟……
“怎么样？新娘子，饺子生不生呀？”
喜婆拈着红手绢捂着嘴，和满屋的女人们一样笑得满脸深意，婴娘顿时滚烫了脸颊，捻紧了衣襟，暗道原来吃不熟的饺子竟是这意思……羞得低着脑袋，小小声的，极秀气的微微开口，“生。”
“什么？太小声了，没听清？到底生不生呀？”喜婆故意的凑近矜持羞怯的新娘旁边，掏了掏耳朵大声问。
“生。”
婴娘高声了一点儿，刚说完就羞得再也不愿抬起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新娘子也太容易害羞了吧，羞成这样晚上还怎么跟新郎官洞房呀哈哈哈！生的好啊！生的好啊！晚上就生好不好啊？”
喜婆话一落，哄堂大笑了，唯有婴娘低垂着脑袋，轻咬唇瓣，满脸绯红，羞得脚趾都蜷起来了……
“东屋怎么回事？怎么笑成那样？”正在院里敬酒的赵小鱼听到满屋女人笑，不禁好奇的张了张，正要迈脚过去，却被阿虎和楼宇拽住了。
“干什么去！快！喝酒！有你这么当新郎官的吗！不陪酒怎么成？！不用管你媳妇儿，我告诉你，让那群妇人帮你调教调教，夜里享福的还不是你吗！”
满嘴青须的楼宇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新郎的肩膀，还挤眉弄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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