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硝烟在秋风中渐渐散尽，G组织的地下军火库被炸毁时腾起的蘑菇云，成了这个夏天最惨烈的注脚。
付明瀚站在指挥中心的屏幕前，看着卫星图像上逐渐熄灭的火光，肩章上的少校军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暖不透他眼底的荒芜。
赵平将一枚一等功勋章放在他掌心，金属的棱角硌得他生疼。
"云斜同志的追悼会定在明天，"赵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遗物……都在这儿了。"
纸箱放在宿舍的铁架床上，散发着陈旧布料和阳光的味道。
付明瀚蹲下身，指尖触到最上面的迷彩外套——那是"狼牙"时期的作训服，左胸口袋上还留着他当年恶作剧画上的笑脸，如今被洗得只剩发白的痕迹。
他想起云斜发现后无奈又纵容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追悼会那天，军区大礼堂的白菊开得刺眼。
付明瀚站在队列最前方，看着遗像上云斜穿着白衬衫的笑脸——那是军校毕业时拍的，他偷偷藏了十年的照片。
哀乐响起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却发现自己流不出一滴眼泪。
首到陈峰把覆盖着国旗的骨灰盒递到他手里，冰冷的触感透过骨灰盒渗进掌心，他才猛地想起，云斜最怕冷，冬天总把双手缩在袖子里。
"云斜，我们回家了。"他对着骨灰盒低语，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显得格外单薄。
军校的梧桐叶又开始泛黄，付明瀚抱着骨灰盒走进熟悉的宿舍楼。
407寝室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靠窗的床铺上——那是云斜曾经的位置，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他从未离开过。
桌上放着一本磨破封皮的《战术学原理》，扉页上有云斜刚入学时歪歪扭扭的签名，旁边是付明瀚用红笔写的"笨蛋，这里要划重点"。
书页间夹着干枯的野核桃叶，是云斜老家带来的，说能安神。
付明瀚拿起书，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批注，突然想起某个深夜，云斜为了弄懂一个战术模型，对着沙盘研究到凌晨，最后趴在桌上睡着，口水沾湿了书页。
衣柜里挂着洗得发白的体能服，付明瀚伸手去摸，却触到口袋里硬邦邦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个用野核桃雕的象棋子，"帅"字刻得歪歪扭扭——那是云斜送他的生日礼物，说"你小子下棋太臭，拿个帅镇镇场"。
如今棋子上还留着他当年嫌弃的指印，作者“世间逢尔”推荐阅读《溺于霓虹的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却成了再也触不到的温暖。
床底下的旧皮箱落满灰尘，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放着云斜的家书。
付明瀚拿起最上面那封，信封上是云斜奶奶歪歪扭扭的字，说山里的核桃熟了，给他留了最新鲜的。
信纸上还粘着干枯的花瓣，是云斜母亲最喜欢的野菊。
付明瀚想起云斜读信时总是沉默很久，然后把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箱底。
抽屉最深处藏着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狼牙"的结业徽章，还有一枚磨掉编号的学员肩章。
付明瀚拿起肩章，金属的背面刻着极小的字："云斜 付明瀚 一辈子"。
那是毕业前一天，他偷偷用匕首刻上去的，云斜发现后红着脸骂他"无聊"，却把肩章收得比什么都紧。
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云斜弥留之际窗外的梧桐叶。
付明瀚坐在空荡荡的床铺上，怀里抱着骨灰盒，看着眼前这些浸透了时光的旧物，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他想起第一次见云斜时那个洗得发白的旧皮箱，想起野外拉练时他递过去的巧克力，想起靶场上颤抖的枪口，想起工厂里那句"走！"，想起霓虹灯下染血的白衬衫……
原来有些告别，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就己写好伏笔。
他轻轻打开骨灰盒，将那枚刻着字的肩章放进去，指尖触到冰凉的骨灰，泪水终于决堤。
"云斜，"他趴在骨灰盒上，声音破碎不堪，"你看，我们的寝室还是老样子，你的床铺我给你留着，你的核桃棋我还收着……"
窗外的梧桐叶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祭奠。
付明瀚看着空荡的寝室，仿佛还能看见云斜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认真做笔记的样子，仿佛还能听见他压低声音说"付明瀚，这道题我还是不懂"。
霓虹早己熄灭，空寂的寝室里，只有旧物承载着沉甸甸的回忆，和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兄弟之约。
付明瀚知道，从云斜在霓虹灯下闭上眼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无尽的空寂，和用余生去偿还的、迟来的懂得。
他轻轻抚摸着骨灰盒上的名字，在心里一遍遍地说：
"兄弟，别担心。你的东西，我都替你收着。你的约定，我用余生来守。"
空荡的寝室里，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暖那颗被掏空的心。
霓虹己灭，故人长辞，唯有回忆如影随形，在每个寂静的午夜，将思念反复碾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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