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剑星河：宋词侠隐传》第一百零七回：毗陵文脉，词脉穿岩守龙城
至正三十西年暮春，常州府的飞絮裹着梳篦的木香，粘在淹城的断墙上，像谁遗落的未完成的梳齿。
古运河的水波卷着墨色的木屑，水面漂着九箱被撞碎的《毗陵志》，最顶上那册《常州府志》的书脊裂成梳齿状，“常”字的竖画被暗流冲得弯如梳背，笔画间缠的黄杨木残片在浪里打转，原是梳篦作坊的废料，如今浸着墨汁，泛出青黑的光。
天宁寺的断柱上，缠着被虫蛀的《东坡先生常州集》，“竹外桃花三两枝”的“枝”字被墨气蚀成空洞，风穿过时发出笛音般的呜咽，溅出的墨屑落在石阶上，竟长成细小的黑竹，竹叶上爬着银灰色的虫，啃得叶尖卷成梳齿状。
星瑶躲在红梅阁的断窗后，指尖抠着窗棂的木纹，指甲缝里嵌着半片梳篦残齿，是从篦箕巷捡的，齿间的墨迹折射出的光里能看见——半块玉珏残片卡在文笔塔的裂缝里，苏东坡手书的《定风波》被魔气绞成乱丝，“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任”字被虫啃去左半，露出的白纸上渗出墨色的水，顺着塔壁往下淌，在砖上画出扭曲的“文”字。
巷弄里传来木梳断裂的“咔嚓”声，身披梳篦甲的“篦魔”踏着青石板而来，甲胄是用无数断梳与宋版《毗陵志》的书页叠成的，行走时发出“簌簌”的摩擦声，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肉上，纹着扭曲的“梳”字，笔画间还沾着未干的漆料，原是梳篦的清漆，如今己成蚀骨的毒，滴在青苔上，瞬间烧出小洞。
他们手中的黄杨木梳刻着篡改的《常州竹枝词》：“梳篦巷里人如织，皆是阴间来的魂”，梳齿划过空气时，甩出无数墨色的丝，丝落在墙上，竟凝成细小的梳齿，将半片《东坡词》残页钉在砖上，“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狂”字正被梳齿一点点凿碎。
辛弃疾踩着篦箕巷的青石板，靴底的铁钉在石缝里刮出火星，右腿旧伤被木刺扎得发疼，每一步都带起混着血的木屑，落在地上凝成暗红的点，像他词里未干的韵脚。他停在“老卜恒顺梳篦店”的残匾前，匾上的“顺”字被虫蛀去“页”旁，剩下的“川”字里卡着半片《稼轩词》，“要挽银河仙浪”的“浪”字正泛着金光。
“东坡当年在常州，词里都带着梳篦的木香，”他拔剑劈开缠在匾上的墨梳，剑风掀起的木屑里，竟浮出苏东坡的斗笠虚影，“这些魔崽子做的梳，连人间烟火气都没有，配梳文脉？”
篦魔的木梳突然飞出，梳齿如利刃般射来，所过之处，青石板上的“常”字刻痕瞬间被凿出细孔，涌出墨色的烟，呛得人喉咙发紧。
陆游靠在舣舟亭的“坡仙遗范”断碑旁，竹杖的底端插在泥里，杖身缠着半片《毗陵农书》的残页，是他刚才从运河里捞的。“莫笑农家腊酒浑”的“农”字被水泡得发胀，笔画间的纤维像老人松脱的木筋，浸出的墨色在泥地上晕成小小的“桑”字，却被篦魔的梳齿迅速划烂。
他咳得弯下腰，指缝里漏出的血珠落在残页上，竟让“农”字的笔画微微发亮。“当年在常州见东坡，他案头总摆着黄杨梳，说‘词如梳，能理乱绪’，”老人抹了把嘴角的血沫，火折子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这些魔崽子的梳，连乱绪都理不清，配碰词？”
火折子突然窜起火苗，舔过残页时，映出苏东坡在舣舟亭挥毫的虚影——笔锋扫过的地方，木梳化作竹枝，开出带墨的花，却被篦魔甩出的墨梳瞬间砸散，虚影化作点点火星，落在陆游的竹杖上，竟烧出细小的焦痕，像串未熄的诗行。
李清照站在文亨桥的断栏边，左手扶着被虫蛀空的“文亨”匾额，指腹抠着“亨”字的木缝，里面嵌着半片《漱玉词》的残页。她的断笛横在唇边，笛孔里卡着从东坡洗砚池捡的砚台碎片，上面还留着“洗砚鱼吞墨”的刻痕，却被墨气蚀成了“洗砚鬼吞墨”。
“当年泊船常州，见梳篦艺人刻梳如写诗，”她望着远处被墨气笼罩的文笔塔，断笛的裂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匾额上，“这些魔崽子刻的字，连木味都没有，配叫文？”
吹奏《鹧鸪天》时，第一个音符撞在桥栏上，竟震落无数梳齿状的木屑。篦魔的梳齿刚缠上音符，就被震得寸寸断裂，露出齿间裹着的半片《毗陵志》，“龙城”二字的残笔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呼救。
秦观的星符刚在文笔塔前亮起，就被篦魔的梳篦甲罩住。他指尖的血珠滴在符纸上，烧出个洞，透过洞口能看见玉珏残片上的混沌纹正慢慢散开，露出“常”字的上半。“当年在常州见东坡，他说‘词如梳篦，要去芜存菁’，”青年咬着牙撕扯甲胄，指节被梳齿勒出红痕，“这些魔崽子的梳，只懂刮肉，不懂存菁！”
周邦彦跪在淹城的断墙前，指尖抚过被梳齿凿出沟痕的“淹”字，血珠顺着指缝渗入砖缝，竟让刻痕微微发亮。“当年在此抄录《毗陵词选》，见每首词后都画着梳篦，说‘文要如梳，疏密有致’，”他撕下袍角蘸着血书写，被篡改的《兰陵王》正一点点还原，“这些魔崽子刻的死字，连疏密都不懂！”
姜夔的软鞭缠在天宁寺的断钟上，钟体上的“钟”字己被梳齿凿成蜂窝，鞭梢的狼毫笔蘸着从钟里流出的墨汁，在空气中写出“声”字，笔画落地时，竟响起钟鸣般的余韵，震得篦魔的梳篦甲泛起波纹。“钟声有清浊，词气有刚柔，”他借力荡向玉珏残片，腰间的伤口渗出血珠，落在钟上的孔洞里，“凿出来的声，是闷死的魂！”
晏殊坐在东坡洗砚池的残边，怀里的《毗陵志》被体温焐得微潮，书页间夹的黄杨木梳残片，在光里透出淡淡的纹。“当年编《类要》，收尽常州梳艺，知梳篦刮不去文脉，”老人着木梳上的“文”字残笔，指腹的血正慢慢填满笔画，“真骨在，何惧梳齿刮？”
“以词为脉，穿岩守龙！”
七道声浪撞碎巷雾时，古运河的浪突然翻涌，托起无数梳篦与诗卷的虚影——苏东坡在洗砚，梳篦艺人在刻字，士子们在红梅阁唱和，墨香混着木香漫过常州府，篦魔的梳篦甲在香气里迅速崩解，露出底下被包裹的断笔残纸，竟都是被凿碎的“骨”字。
辛弃疾的剑劈开文笔塔的裂缝，玉珏残片在金光中震颤，混沌纹裂开的缝里，露出半阙《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未等细看，残片突然化作道绿光射向湖州府，篦魔们发出梳篦崩碎的尖啸，化作无数木刺追去，只留下满地被踩碎的梳齿，在泥里拼出“常”字的轮廓。
李清照捡起片带血的梳齿，上面刻着的“魂”字正慢慢褪去，露出底下被覆盖的“骨”字，笔锋遒劲，像极了当年苏东坡的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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