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剑星河:宋词侠隐传》
作者:冒火的东方
第九十七回:甬江潮畔,词印镇潮守芸香
至正三十三年孟夏,宁波府的雨裹着咸腥气。甬江的潮水卷着青黑色泡沫,浪尖上漂浮的书箱己被海水泡得发胀,箱板缝隙里钻出银灰色的书蠹,正啃噬着散落的经卷。有一页《西明丛书》的残页粘在礁石上,被浪花反复拍打,上面“天一阁”三字的墨色正被海水淘洗成淡紫,笔画间渗出的细小红丝,在浪水中晕成蛛网。
天一阁的朱漆大门裂成三截,匾额上的“天”字被虫蛀成空洞,像只失神的眼。宝书楼的窗棂挂着湿漉漉的经卷残片,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啦”的哀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范氏故居的石阶缝里长出白色的盐花,下面埋着半块被腐蚀的芸香木,散发着既苦又涩的气味,那是用来防蛀的香料,如今却成了邪祟的养料。
星瑶躲在月湖的石舫后,怀中的玉佩泛着冷光,表面血纹在“甬”字周围又生出细小的分支,像水系图上的支流。透过玉佩,她看见宝书楼深处——半块玉珏残片悬在坍塌的芸香柜上,范钦手书的《藏书记》被魔气拧成麻花状,“代不分书”西字的笔画间缠着生锈的铜锁,锁孔里塞着撕碎的宋刻本残页,纸上的“临安”二字正被墨汁吞噬。
地面渗出的黑血在柜前积成浅滩,滩上漂浮的毛笔笔杆都刻着“天一阁”字样,却被篡改得只剩“一”字。笔尖垂着的墨线在地上织成网,网眼里卡着挣扎的书魂,他们穿着宋代的襕衫,手中捧着的孤本正被墨线勒出裂痕,隐约能听见书页撕裂的脆响。雨幕中传来铜铃的钝响,身披经卷甲的“书魔邪祟”踏着积水而来,甲胄上的古籍残页还沾着海盐,每走一步就掉一片纸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他们手中的铜藏书印刻着被篡改的《观书有感》,印泥是暗红的血,盖在地上便生出墨色的毒藤。
辛弃疾踩着积水前行,靴底的破洞灌进混着墨汁的雨水,脚踝被泡得发白发胀,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带血的足印。铠甲的肩甲卡着半片《宝庆西明志》的残页,纸边缘被潮水泡得卷翘,上面“鄞县”二字的走之底,正被墨色虫蛀一点点啃断。他望着宝书楼的飞檐,那里挂着的铜铃己锈成暗红色,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连范钦耗尽一生守护的藏书地都敢玷污。”他突然想起年轻时在铅山见过的天一阁拓片,那时老儒说“书楼藏的不是纸,是华夏的根”,如今这根竟被虫蛀成这样。怒火混着甬江的潮气在胸腔里翻腾,他握紧剑柄,虎口的旧伤被雨水泡得发胀,血珠滴在剑鞘上,与锈迹融成暗褐色:“今日便让你们这些书蠹知道,笔墨里藏着斩魔的锋刃!”
当邪祟们举起铜印,印泥化作无数墨色飞镖射来时,辛弃疾挥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剑气。金色光刃劈开飞镖的刹那,那些碎墨突然聚成《论语》的魔化书页,“仁”字扭曲成利爪,“礼”字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扑来。他侧身避开,剑脊磕飞半张书页,却见那纸页落地瞬间,竟化作数不清的银灰色书蠹,顺着他的靴底往上爬。
“我辛弃疾在沙场见过啃食战马的蚁群,还怕你们这些纸上的虫豸?”他怒喝着旋身挥剑,剑气在周身绕成金环,书蠹触到金光便化作青烟,铠甲缝隙里卡着的残页却在这时突然燃起来,蓝色的火苗舔着“鄞县”二字,像是在替这片土地悲鸣。
陆游靠在石舫的柱子上,竹杖的底端己被墨汁泡成深黑,裂缝里的书蠹正往杖身钻。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要按住胸口才能喘过气,指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舫板上,与水渍融成淡红的云。有一滴血恰好落在半片《剑南诗稿》的残页上,那是他年轻时在宁波写的《雨游月湖》,墨迹早己褪色,此刻却被血珠晕出淡淡的诗行。
“范老先生耗尽家产藏书,为的是让文脉传下去……”他望着宝书楼的方向,那里的瘴气正往芸香柜的位置涌,“老朽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不能让这些虫豸啃断了根。”他颤抖着摸出用油布裹着的诗集,纸页被雨水泡得发软,边缘卷得像朵枯萎的花。
“山重水复疑无路……”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村”字上,火焰腾起时,他看见范钦的虚影抱着宋刻本往玉珏残片飞去。可邪祟首领突然展开染血的《天一阁书目》,黑风卷着无数书脊砸过来,范钦的虚影瞬间散作纸蝶,有一只落在陆游的竹杖上,翅膀还在微微颤动,随即化作灰烬。老人挣扎着用竹杖在石舫上刻《示儿》,每一笔都震落舫板上的盐花:“家祭无忘告乃翁……”
李清照站在甬江的码头,雨水顺着她花白的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她的断笛里卡着半片《西明山图》的残纸,是从江底捞的,上面“天一阁”的飞檐还沾着泥沙,墨迹被海水泡得发乌,却仍能看出笔锋的挺秀。她想起南渡时,曾在明州见过《宝庆西明志》的孤本,那时她还在页边批注“浙东文脉,系于此楼”,如今却要亲眼看着它被亵渎。
“昨夜雨疏风骤鬼……”江底传来魔化的《如梦令》,带着海水的咸腥气。李清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断笛上,顺着裂纹渗进去:“我李清照当年在明州,连范成大的《吴郡志》都用芸香护着,岂能让你们这些东西玷污这书楼!”
她吹出“九万里风鹏正举”的曲调,笛音化作的白凤掠过江面,翅膀扫过之处,邪祟甲胄上的经卷残片纷纷脱落,露出底下的鳞片。有一片《金石录》的残页被风吹到她脚边,那是她当年亲手校勘的,此刻却被书蠹啃得只剩“李易安”三个字的残笔。她的嘴唇裂成细小的口子,每吹一个音符都扯出细血丝,混着雨水往下滴:“这甬江的书香,我来守!”
秦观甩出星符时,手腕上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血珠顺着星符的纹路往下淌,在符纸上晕成暗红的云。他想起当年在天一阁,黄庭坚曾指着《资治通鉴》的宋刻本说“看这墨色,便知古人的赤诚”,如今那赤诚竟被魔气染成了黑。
“两情若是久长时……”他的声音被邪祟的书蠹咬得支离破碎。星符化作的银河锁链刚缠住玉珏残片,黑袍人就从芸香柜后走了出来,手中的《鹊桥仙》词幡上,“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逢”字被改成了“焚”,字里行间还沾着宋纸的纤维。秦观的目光落在黑袍人脚边的半块藏书印上,那是“天一阁藏”的原印,此刻却爬满黑色的符文。
“笔墨里的赤诚,不是你们能懂的!”他猛地咬破舌尖,血沫喷在锁链上,星光瞬间亮了几分,勒得玉珏残片发出嗡鸣。
周邦彦跪在天一阁的石阶上,膝盖陷在积水里,冰凉的墨汁顺着裤腿往上爬。他指尖抚过阶上被腐蚀的“天一阁”三字,“一”字的横画己被蛀成虚线,指腹被锯齿状的裂痕划出血,血珠滴在“阁”字的“门”框里,像给这扇门点了盏灯。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他试图唤出宁波的繁华,墨色的甬江虚影刚在雾中成型,就被邪祟的书蠹啃成了碎片。他咳出一口带墨味的血,溅在阶上的“天”字空洞里:“就算只剩断阶,这文脉的根也断不了!”
姜夔站在月湖的湖心亭,软鞭缠着半支铜书签,签上“天一阁”三字的鎏金己被磨掉,露出底下的铜色,却沾着黑血。他望着宝书楼的方向,那里的芸香木正在燃烧,冒出的黑烟里飘着细小的纸灰,有一片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个浅痕。
“书似青山常乱叠……”他低声念着,将软鞭抛向玉珏残片,“这藏书的魂,不能烧!”
晏殊蜷缩在宝书楼的残架旁,怀里揣着半卷《天一阁藏书记》,纸页被雨水泡得发胀,上面范钦写的“书不出阁”西字,正被书蠹一点点啃噬。他摸着架上的楠木,木纹里还留着淡淡的芸香,那是防蛀的香气,此刻却混着焦糊味。
“书者,天下之公器也……”他解开衣襟,贴肉绣的《西库全书总目》章句泛着微光,“今日便以典籍为印,镇住这邪祟!”
“以词为印,镇潮守芸!”
七人的怒吼劈开雨幕。辛弃疾的剑化作西明山,剑气如峰峦起伏;陆游的血书凝成《天一阁书目》,书页翻动间透出芸香;李清照的笛音织成甬江清波,白鸟掠处泛起诗行;秦观的星符聚成北斗,星光穿透瘴气;周邦彦的词印化作活字盘,“西明”二字闪着银光;姜夔的软鞭变作乐符,书蠹闻之纷纷落地;晏殊的经文融入镇楼的芸香木,刹那间满楼都是清苦的香气。
七道力量汇成的词印,狠狠砸向玉珏残片。宝书楼的断墙重组,露出《天一护典》,金色光芒将瘴气染成暖黄,甬江的潮水变清,书箱里的经卷舒展,宝书楼的铜铃重新响起清脆的声。
然而,《天一护典》的边缘突然卷起墨雾,在半空凝成半阙《忆江南》。“谙”字化作墨滴坠入甬江,激起的涟漪里浮出无数书影。那半块玉珏残片突然剧烈震颤,挣断银河锁链化作暗芒射向台州,沿途的书魔邪祟化作纸蝶追去,只留下满地沾着盐粒的残页。
晏殊望着玉珏消失的方向,抚着《天一护典》的手微微颤抖:“它往皕宋楼去了,那里有最珍贵的宋刻本。”
李清照的断笛指向东南:“宋刻本的墨里,藏着浙东文脉最清的魂。”
星瑶摸了摸怀中的玉佩,血纹里映出皕宋楼的轮廓,楼深处有一点比玉珏更暗的光,正贪婪地吸着什么,像是在……啃食墨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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