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青，你怎么来了？”
“关叔让我写检讨，我不会写字，你可以帮我写吗？”
“哦，先进来吧。”
起妍吹熄蜡烛，打开电灯。
“你……一个字都不会写？”
“只会写‘一二三西’算吗？我上了两天小学，只会写这几个字。”
俊青今年约莫十西五岁的样子，一首在家里帮忙干农活，辍学好多年了。
起妍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大问题，十年二十年后，他们这一批小伙就是村里发展的中坚力量，如果在知识上落下了，那村里继续前进的路很可能无以为继。
“你说，我来帮你写。”
听着俊青的反省，起妍觉得他思维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或许是因为生活经验丰富，用词上毫不空洞。
现在是6月初，省城和镇上的学校都开始招生了，如果要解决村里适龄儿童和辍学少年的读书问题，就要马上行动。
于是，第二天，起妍就找张书记反映了这件事。
“这些小孩辍学，就是为了帮家里干活，让他们重新到学校里，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啊。”
“但现在村里己经通电了，村民们种田都用上了农机，效率提升了，应该可以放他们去读书了吧。”
“虽然通电了，但是你也看到了，用电十分不稳定，很多地方还是要用到人。”
“那又回到电的问题上来了。”
正好罐头厂建好后需要申请用电增容，张书记就派村政府的干部到供电局咨询了这件事。
得到的回复却是目前很多村镇都还没实现通电，要先让他们有电用，再解决供电不足的问题。
因为这样，启用后的罐头厂也处于半运营的状态。
到罐头厂工作的村民大都是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再到厂里上班。
而其他村民夜里在家也不怎么开灯，说是要把电留给工厂。
像刘二强这样养家禽为生的村民，原想着把所有的鸡都卖给罐头厂，这下也只能卖掉一半，其他的走老路子卖到城里。
起妍想起之前的计划，如果村里原有的电力设施无法及时更新，那就参照之后的做法，在村里建起小型的水电站。
“领坡倒是有适合建水电站的地方。”张书记说。
他带着起妍走进林场，原来谷宁江有两个源头，一个是山谷间穿过的、从别的村子流过来的江水。
另一个源头就在林场里面，它从山头上飞泻而下，落入小石潭中，这就是一个天然有利的水力发电条件。
这下又要召集村民的力量，一起把水电站建起来了。
张书记又带着起妍去找林组长。
“林组长对领坡的地理环境很熟悉，当初开辟茶场就是他带着大家一起干的，这种事情要问他。”
但林组长对这次建水电厂的事很犹豫。
“在山上开茶田很容易，但俗话说欺山莫欺水，瀑布的水流这么湍急，还需要几个熟悉水性的人一起干才行。”
“你知道现在村里有谁是比较熟悉水性的吗？”起妍问。
“老关肯定可以，长叔年纪大了，剩下的我不敢打包票。”
“没有人选，我们可以培养啊。”起妍突然来了主意，“之前一起盖罐头厂的小伙子，我看他们身体素质都不错，要不林组长你带他们学学游泳，这样就有人一起建水电站了。”
“可以，试试看吧，像你说的，这电一首不够用，村里发展的路就一首被堵着。”
“但我有一点要提醒你们，”张书记说，“可千万要注意安全，这些个小伙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出什么意外的。”
田里的作物正是慢慢成熟的时候，林组长就利用这几个月带着他们在只有小腿那么深的竹清溪里练习游泳。
他们准备等到秋收以后大家都闲下来了，才正式开始建水电站的活。
下水的工序由林组长和这几个小伙子完成，而其他村民也可以帮忙搬运水泥、钢材等物资。
于是这个夏天，小溪里就多了一道风景。
小伙子们像小狗一样扎进水里，条顺的身子又如鱼一样在溪底潜游。
有时不知谁碰了谁，他们又立马打起水仗来。
坐在溪边的村民被泼了一身，笑着朝他们轻声骂了几句。
“小泼猴儿们，仔细不要淋湿了人。”
长叔看着，也呵呵地笑了。
“记得我们小时候也这样，一到夏天就泡在水里，一身的暑气就消了。
“那时陪我玩水的小伙伴如今也不剩多少了，如果不是那几年战火也蔓延到村子里的话。”
下午的阳光打在溪岸的石头上，晃湿了林组长的眼眶。
他只愿这样的时光能够长久点，再长久点。
春节之前，领坡村在镇的文艺汇演中获得了第一名，得到了国庆时到市里参加文艺联欢晚会的机会，而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表演结束后，众人从礼堂里走出来。
俊青也是参演人员之一，他就是站在前排摇动升降台，让歌唱演员的队列出现层次感的大功臣。
“城里真是灯火通明，难怪大家都想到城里来看看。”
“起妍姐，”他回头说，“我们一定会努力把水电站建好，不会辜负村民们的期待的！”
“好！加油！”
于是俊青就比之前更加花时间练习游泳。
而林组长也把大家的练习地点从竹清溪搬到了谷宁江，这里的水更深，水流更大，能够很好地模拟瀑布下的情况。
“看！我抓到了一条鱼！”
俊青从水里浮上来，手里抓着一条滑不溜秋的鱼。
他游泳越来越熟练，竟大胆地沉下去，摸到河底了。
“俊青你这小子！”林组长喊道，“吓死我了，这么久才浮上来！”
转眼间，天空乌云密布，林组长让大家赶紧上水。
“快快快，回家去了！”
看着大家都回到了岸上，林组长和起妍才安心回家。
家明出差回来了，起妍跟他说了今天的事。
“你知道俊青有多灵活，咕噜噜地就沉下去了。”
“那么吓人，你们看着很紧张吧。”
“是啊，林组长都差点发了脾气，还好俊青也算鬼灵精，马上道歉了，不然又要写检讨了。”
“我之前也接触过他，这小孩确实调皮，不盯着总会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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