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太寻常,原本干燥爽朗的天气不似往年,竟在这天下起了冬雨。
建水力发电站的工程还在继续,为了能尽快完工,林组长带着小伙子们天擦亮就出发,摸进林场里,来到工地。
下了雨,天气反而更加冷了,大家瑟缩着身体挨挨挤挤地走在黑乎乎的树林里。
“真可怕,好像树林里随时会有什么跑出来一样。”俊青说。
“不要乱说话,等下你乌鸦嘴怎么办,快走吧。”另一个小伙子礼豪催促他。
这一天的施工进行得很顺利,中午,大家像往常一样坐在小石潭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铝饭盒,里面装着他们的妻子或者妈妈给他们带的番薯、玉米、馒头等。
“真好啊,还有三两天就完成了,这下大家用电不紧张,工厂也能全面开工了。”林组长感叹道。
“林组长,通电之后你想要买什么?”建明问。
“我?我们家之前都没赶上趟,像收音机、风扇这些都还没有呢。”
“买一个电视机呀,我们上你家看去。”
“电视机这么贵,有票都难买啊。”
“通了电你能省下不少田里的力气,空余时间我们一起去罐头厂打工,帮补一下。”
“我是准备要到罐头厂工作。”林组长说,“但还得存着钱给我两个儿子娶媳妇,星荣和灿荣今年开始读初中了,也不知道他们以后愿不愿意留在村里。”
他转念一想,又对着面前这群小伙子说:“你们呐重新回去上学吧,有心不怕晚,多学点知识。”
“知道了叔,等家里的农机都能开足马力,我们就去上学了。”
“好!叔支持你们,真是既有孝心又有志向。”
把带来的午饭都嚼吧嚼吧塞进肚子,大家又开始干活了。
约莫中午一点的时候,天上响起一道雷鸣,把村里正在午休的村民都惊了个醒。
接着,天上下起了暴雨,不多时,领坡村就浸泡在一片冷冽的雨水之中,谷宁江水漫溢到农田上,把一撮撮光茬子冲得东歪西倒。
这么大的雨,大家应该躲在家里才是,群姐看着厚厚的乌云,心里面却越来越忐忑。
因为她的丈夫林组长,还带着孩子们在林场里建水电站呢。
这么大的雨,估计他们都停工了,林场里没有正经的躲雨地儿,只有之前遗留下来的一个未拆的工棚,待会儿雨势小点了,他们就回来了吧,群姐想。
但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们回来,群姐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正是俊青、礼豪、建明等几个小伙子的爸妈,他们看上去也是一脸着急。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是啊,这么大的雨,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还打着雷呢,这雷每次一响,我心里都要抖一抖。”
“我们不如去找他们吧。”
群姐把他们都请进屋里,给他们倒上热茶。
就他们从家里过来找她的路上,身上己经湿了大半。
就像林组长负责带领小伙子们建水电站,都要让他们熟悉了水性才肯开工一样,群姐现在也觉得自己要对小伙子们的爸妈负责,不能轻易行动。
于是,她让大家先在家里坐一坐,等一等,等她过去找张书记问问怎么做才妥当。
来到张书记家,原来关耀边以及起妍、家明己经来了,他们也是十分担心,过来找张书记商量。
“群姐,哎,快用毛巾擦一擦。”张书记的妻子彩宁姐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帮她收拾湿漉漉的衣服。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这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还不回来,肯定就是困在林场里了。”关耀边说,“事不宜迟了,我们得马上去找他们。”
“群姐,你回去喊小伙子们的爸爸来。我、老关还有小乔,一起到林场里去找他们。”张书记说。
“我也要去!”起妍主动报名。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外面地上全是湿漉漉的,很容易滑倒。”家明劝道。
“我过来的时候己经戴上了劳保手套,还穿了水鞋。”说着,起妍抬抬脚,“己经做好准备了,而且我常常都跟着林组长到工地,很熟悉那里的路。”
小俩口还在吵着呢,张书记和关耀边己经准备出发了。
“快点快点,他们己经过来跟我们汇合了。”
实在是拗不过,家明只好让起妍跟着。
一路上,他们七八个人是淌着水走的,头顶上不时炸开响雷。
“看那是什么!”
“是饭盒,我们俊青的饭盒!!”
“糟了糟了,那他们是不是!”
“赶紧赶紧,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好不容易走进林场,被树枝遮盖着,落到身上的雨似乎小了很多,但树林里容易招惹雷,让众人心惊胆跳的。
路过那个废弃的工棚,关耀边特意停下来走过去查看,但里面没有人。
“这样看来,他们很可能还在工地!”
到小石潭的路还需要上坡,坡面己经被倒下来的树枝拦住了。
关耀边在路旁捡了些石头和工地用的砖头,把断掉的树枝间的缝隙都填上,这才让大家有了下脚的地方。
一边往坡上爬,张书记一边大喊:“林组长!林组长!你们在这里吗?听到就回一声!”
但是没有回应,小伙子们的爸妈也各自喊着自家小孩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越靠越近喊声变大了,对面有了回应。
“哎!!!哎!!!我们在这里呢!!!”是林组长的声音。
终于来到了小石潭的工地,林组长和几个小伙子都在,一个都没少。
原来他们想到雨太大,贸然回去更危险,而水电站的电机房己经建好了,还有避雷针,在里面躲雨反而安全。
但俊青受伤了,他的大腿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正汩汩地流着血。
“这小子到水里捡铁镐,我说别捡了太危险,大不了再买一把,但他知道这是村里的,不是他自家的,偏要去捡。
“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脚上打滑,磕在了岸边的石头上,疼得站不起来,还流血了。”
疼得站不起来?起妍听了,心道不妙。
她走过去掰掰俊青的腿,只轻微用力,他就疼得龇牙咧嘴。
“这么疼,可能还有骨折,得送到医院去。”起妍说。
“我来背他吧。”关耀边蹲下来,背对着俊青。
就在这时,天上响起雷鸣,外面又一棵树倒下了,将回去的路完全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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