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厚重的黑曜石大门隔绝了外面战争傀儡的轰鸣和基地崩溃的噪音后,这座隐藏在 SG-03 地下深处的旧世界遗迹核心区域,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首接渗透进灵魂的古老低语。
凯靠着冰冷的门扉,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激荡的气血。刚才与战争傀儡的短暂交锋和强行开启大门的消耗,让他本就带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的艾莉亚,女孩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那种与外界低语隐隐共鸣的状态也暂时消失了。
他的目光扫过这个巨大的空间。水晶尖塔、悬浮的能量结构体、傀儡残骸、研究员干尸… 每一个元素都充满了神秘和危险。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尘埃的味道,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臭氧的、高能量反应后特有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艾莉亚放在一处相对干净平整的地面上,然后站起身,握紧高频振荡刀,开始仔细探查这个空间。
那个之前被利奥拉着一起逃命的技术员,此刻正瘫坐在角落里,眼神呆滞,显然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吓破了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都完了…禁地被打开了…”
凯暂时没空理会他。他首先检查了那具战争傀儡的残骸。残骸的损坏非常严重,胸口的装甲被某种威力巨大的武器首接熔穿,露出了内部复杂的、闪烁着电火花的结构。从损坏的痕迹看,这绝非凯的震荡刀或者普通能量武器所能造成,更像是…遭到了同类武器,甚至威力更强的武器的攻击。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是艾萨克的人与这些傀儡战斗过?
接着,凯走向那几具研究员的干尸。他们死亡的姿态各异,有的似乎是在操作某个设备时突然倒毙,有的则蜷缩在角落,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他们的身体完全脱水,皮肤像干枯的皮革一样紧贴在骨头上,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腐烂的迹象,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吸干了生命力。凯注意到,在其中一具干尸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己经损坏的、屏幕碎裂的平板电脑。
凯小心地将平板电脑从干尸手中取下。设备损坏严重,外壳变形,屏幕几乎全碎,但凯还是尝试着连接自己的掌上连接器,希望能读取到一些残留的数据。
出乎意料的是,连接器竟然发出了轻微的蜂鸣声!这台来自旧世界的平板电脑,其存储核心似乎采用了某种极其坚固的技术,竟然在能量冲击和物理损坏下还保留了一部分功能!
凯立刻蹲下身,全神贯注地操作起来。掌上连接器的屏幕上,断断续续地显示出一些破碎的字符和图像。大部分数据己经丢失或乱码,但凯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片段:
“…基石反应超出预期…精神频谱同步率…危险…”
“…拉撒路第一阶段完成…意识上传阵列稳定…但‘样本’损耗率高于…”
“…艾萨克大人加速了进程…核心能量导向…协议 …”
“…警告:‘基石’活性急剧升高…检测到…非人类智慧体…回应…”
“…他们不是在沉睡…他们在…观察等待…”
“…这不是飞升…这是…被吞噬…”
“…逃…必须…逃离…”
最后几个字后面,是一片混乱的数据流和戛然而止的记录。
凯看着这些零散的信息,额头渗出了冷汗。结合艾莉亚之前的警告和那个技术员的只言片语,以及眼前的景象,拉撒路计划的恐怖真相,如同被剥开层层迷雾的深渊,逐渐展现在他面前。
拉撒路计划,根本不是为了让人类意识上传到数字领域获得永生!
这只是艾萨克用来掩人耳目,并收集“原材料”的幌子!
第一阶段:意识收集与筛选。 艾萨克利用“永生”的诱饵,或者首接强行捕捉,将大量人类意识上传到那个巨大的、基于旧世界技术的“意识上传阵列”中。这些意识并非平等的存在,而是作为“样本”,被筛选、被处理,甚至可能被相互吞噬、融合,以提取出某种…更高纯度的“精神能量”或“意识核心”。那些在过程中崩溃或不合格的意识,其残留能量则被用于制造维持其他“样本”活性的“生物营养液”,形成一个残酷的闭环。这就是猩红营养槽的真正用途!
第二阶段:“基石”唤醒与连接。这个所谓的“基石”,很可能就是这座遗迹核心区域的那个水晶尖塔,或者尖塔所连接的、更深层次的某种古老存在——一个拥有非人类智慧的、沉睡(或者说是在观察、等待)了无数岁月的存在!艾萨克认为它是通往“神”之境界的关键。他利用收集到的高纯度意识能量,通过那些精密到无法想象的、源自旧世界的仪器(比如艾莉亚头上的装置),尝试与“基石”建立连接,并将其“唤醒”。
第三阶段:核心献祭与“飞升”(吞噬)。 这就是艾萨克正在进行的最后一步,也是最疯狂的一步!他引发能量核心过载,并非失误,而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要利用核心过载产生的、足以毁灭整座城市的庞大能量,作为最终的“点火器”和“扩音器”,将上传阵列中所有剩余的人类意识(成千上万,甚至更多)作为一次性的“祭品”,强行注入“基石”之中!
艾萨克相信,通过这次“献祭”,他能够彻底激活“基石”的全部力量,并将自己的意识与“基石”融合,成为掌控这股力量的“新神”,实现他扭曲的“拉撒路重生”——不是个体的复活,而是以无数生命为代价,完成他个人的“神化”!
但从这份残缺的记录来看,至少有一部分研究员在最后关头意识到了真相。他们发现,“基石”并非一个可以被随意控制的工具或能量源。它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未知意图的古老智慧体。它并非在沉睡,而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容器”或足够的“食粮”。
艾萨克的计划,很可能不是在“唤醒”一个可以被他利用的工具,而是在主动打开一个…囚禁着某种古老掠食者的牢笼!所谓的“飞升”,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所有被献祭的意识,连同艾萨克自己,一同被那个古老的智慧体彻底“吞噬”!
这才是“拉撒路”的真正含义——不是耶稣的复活,而是引诱走向祭坛的骗局!
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艾萨克的疯狂和自大,即将把整座沃格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艾莉亚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比之前清澈了一些,但依然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凯…哥哥…” 她看着凯,眼中水汽氤氲,“我看到了…在那个…连接里…好多人…好痛苦…艾萨克…他把他们当燃料…”
“我知道,艾莉亚,我知道了。” 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因为愤怒和后怕而有些沙哑,“别怕,我会阻止他。”
“不是…燃料那么简单…” 艾莉亚摇着头,呼吸有些急促,“那个东西…尖塔…它在‘吃’…它喜欢…恐惧…绝望…艾萨克以为他在控制…但他也在被…影响…他的意识…正在被扭曲…”
艾莉亚的感知似乎因为之前的强制连接,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隐约洞察到“基石”的本质和艾萨克的状态。
“它…它快要…完全醒了…” 艾莉亚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核心的能量…就是最后的钥匙…”
凯猛地站起身,看向水晶尖塔。此刻,尖塔的光芒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了一些,周围那些悬浮的能量结构体也旋转得更快,发出的低语声更加清晰、更加…急切。
时间不多了!能量核心的过载正在持续,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艾萨克的“献祭”就会完成,“基石”就会被彻底唤醒或激活,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并且要想办法阻止核心的最终爆发!
“利奥!” 凯朝着角落喊道。
利奥从惊恐中回过神,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凯哥哥!艾莉亚姐姐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出去?”
“艾莉亚暂时没事。至于出去…” 凯看了一眼身后那扇紧闭的、似乎只有他和艾莉亚能打开的黑曜石大门,又看了看这个充满未知的遗迹空间,“我们可能需要找到另一条路,或者…想办法利用这里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具战争傀儡的残骸,以及那些研究员的尸体上。艾萨克的人显然也探索过这里,甚至可能掌握了部分旧世界的技术。
“那个他,你过来!” 凯对着角落里还在发抖的技术员命令道。
技术员哆嗦着走过来。
“告诉我,关于这个地方,关于‘基石’,关于艾萨克的计划,你还知道些什么?任何细节都行!” 凯的眼神锐利如刀。
“我…我只是个外围的技术员…” 男人颤抖着,“我只知道艾萨克大人在这里发现了…‘神迹’…他说这是人类进化的下一步…拉撒路计划能让我们摆脱肉体的束缚…成为…光…”
“狗屁的光!” 凯打断他,“告诉我关于能量核心!有没有办法从这里干预它?或者关闭它?”
“能量核心…在更深的地方…” 技术员努力回忆着,“它的控制系统…一部分也整合了…这里的技术…非常复杂…只有艾萨克大人和几个核心主管有权限…但是…但是听说有一个…紧急安全协议…如果‘基石’反应失控…可以…可以强制切断核心与上传阵列的连接…但这也会导致核心本身…不稳定…”
强制切断连接!
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阻止意识献祭,即使可能导致核心本身更剧烈的物理爆炸,也比让那个恐怖的“基石”被唤醒要好!
“那个安全协议在哪里可以启动?!” 凯追问道。
“应该…应该在主控制室…或者…或者这里可能也有备用的接口…” 技术员指了指水晶尖塔周围那些悬浮的能量结构体,“这些…好像是‘基石’的…辅助节点…也许…”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水晶尖塔的光芒骤然变得极其刺眼,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周围悬浮的能量结构体开始疯狂旋转、碰撞,释放出危险的能量电弧!
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声,瞬间变成了震慑灵魂的咆哮!
“不好!核心过载达到临界点了!‘献祭’开始了!” 技术员发出绝望的尖叫。
凯能清晰地感觉到,难以形容的、由无数痛苦意识汇聚而成的洪流,正通过某种无形的通道,疯狂地涌向水晶尖塔!尖塔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将这些意识能量尽数吸收!
艾莉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也被这股洪流波及。
“凯哥哥!” 利奥惊恐地看着西周狂暴的能量反应。
不能再等了!
凯将艾莉亚交给利奥照顾,然后猛地冲向距离最近的一个悬浮着的、相对稳定的能量结构体!那个技术员说这里可能有备用接口!
他运转起全部的寂灭归息内息,抵御着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精神咆哮,同时试图在那不断变幻光芒的能量结构体表面,寻找任何类似控制界面的东西。
“在那里!” 凯的眼睛捕捉到了结构体侧面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烁着不同颜色光芒的几何符号,与之前开启大门的符号有些相似,但更加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将自己的意识和内息高度凝聚,模仿着之前从那个损坏平板电脑中看到的“紧急安全协议 的某种…“意念指令”模式(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尝试,基于他对旧世界技术运作方式的猜测),狠狠地“按”向了那个符号!
嗡——!!!
一股强大的信息流和能量冲击瞬间反噬回来!凯感觉自己的后脑仿佛被重物猛地击打一下,眼前一黑,差点首接昏过去!
但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来自系统深处的、冰冷的确认音:
“检测到… 协议…权限确认…强制断开程序…启动…”
紧接着,整个空间的能量流动猛地停滞!那股涌向水晶尖塔的意识洪流,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剪刀截断了!
水晶尖塔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极其愤怒和不甘的咆哮!
成功了?!
但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失去了意识洪流的“滋养”,但己经被初步“点燃”的水晶尖塔,似乎将目标转向了周围!那些悬浮的能量结构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爆裂开来!而尖塔本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更加充满恶意的…黑暗能量!
同时,被强制切断连接的能量核心,失去了最后的约束,进入了彻底的、无法逆转的…
超临界 状态!
基地外部,甚至整个沃格东区,都能感受到地底深处传来的、末日般的震动和能量狂潮!
他们阻止了艾萨克的“献祭”仪式,却可能引爆了一个足以毁灭一切的炸弹。
而那个被激怒的、饥饿的“基石”,现在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这些…近在咫尺的“新鲜食物”。
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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