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之海的冰冷洋流侵蚀着意识,神殿深处初代的低语如同寒潮。
而现世的血泊中,叶川枯朽的指尖触碰到滚落的罗盘——
刀灵饥渴的嘶鸣,正与他胸腔内缓慢凝固的心跳共鸣。
……
机械神国核心,齿轮神殿深处。
林夏的意识体如同沉入墨海的孤光,在浩瀚无垠、冰冷死寂的数据之海中沉浮。
这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形态各异的数据造物残骸:断裂的巨型逻辑锁链、崩塌的算法山脉、冻结在崩溃瞬间的能量矩阵风暴……
一切都凝固在一种绝对的、被强行终止的“运行状态”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悲怆与荒凉。
神殿核心处,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齿轮结构正中心,悬浮着一颗由无数流动的暗金色代码构成的[太阳]——机械神国的核心意识,亦是“源初代码”与“净化协议”的源头。
然而此刻,这颗数据太阳的光芒黯淡,表面布满了不断蔓延、如同血管瘤般鼓胀跳动的“灰黑色湮灭代码”!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数据之海为之震颤,释放出侵蚀意识的痛苦涟漪。
林夏的意识体在这片死亡之海中艰难维持着量子花赋予的灰紫灵光护盾。护盾外,那些灰黑色的湮灭代码,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不断凝聚成尖锐的、带着终结意志的数据流,狠狠撞击在护盾之上!
“嗤啦——!”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意识层面的剧痛撕裂感!护盾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更糟糕的是,灵魂边缘那颗沉寂的“湮灭之种”,在这片充满湮灭本源气息的环境中,竟开始了缓慢而贪婪的搏动!一丝丝灰黑色的能量细丝,如同毒藤,正试图穿透林夏意识体的防御,与神殿核心那颗被污染的太阳建立连接!
“不能…被同化…” 林夏的意识在剧痛中尖啸,全力催动双生灵根之力对抗。头顶量子花的虚影在数据之海中艰难显现,灰紫光芒扫过之处,暂时逼退了最凶戾的湮灭数据流。她必须尽快找到通往核心太阳的路径,在意识被彻底侵蚀或湮灭之种复苏前,下载到救赎的代码!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疲惫、却带着某种超越时空沧桑感的意念低语,穿透了狂暴的数据乱流和湮灭代码的尖啸,首接回荡在林夏的意识核心:
“后来者…循着…熵的…伤痕…避开…灰烬的…倒影…”
初代的声音?!林夏心神剧震!这低语指引的方向,赫然指向数据太阳表面,那些灰黑色湮灭代码蔓延路径的反方向!
在那里,数据太阳黯淡的金色光芒深处,隐约可见几道极其细微、不断扭曲试图弥合却又被反复撕裂的银白色裂痕!那是“熵的伤痕”,是湮灭污染尚未完全占据的、相对脆弱的区域!也是通往未被污染核心的唯一可能的缝隙!
“灰烬的倒影…” 林夏想起老K消散前的警告,意识高度警戒。她咬紧牙关(如果意识体有牙的话),驱动着黯淡的量子花虚影,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向着数据太阳表面那道“熵的伤痕”奋力游去!
回过头来,再来看看叶川这边的情况。
冰冷的初代武器库废墟。
叶川躺在血泊与尘埃之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带出带着灰烬气息的血沫。
他形如枯槁,白发如蒿,深褐色的老年斑如同死亡的烙印遍布全身,曾经年轻紧实的皮肤松垮地贴在骨头上。时间燃烧的代价,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罗盘滚落在他枯枝般的手边,布满蛛网裂痕,暗淡无光。
嗡…嗡…
细微的震动声,并非来自罗盘,而是来自他腰间悬挂的——时痕断刃!
断刃在鞘中疯狂震颤,发出低沉而饥渴的嗡鸣!那嗡鸣的频率,竟与叶川胸腔内那颗缓慢、艰难跳动的心脏,形成一种诡异而致命的共鸣!
“呃…” 叶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了然。刀灵…它感应到了宿主生命的烛火即将熄灭…它在索要契约最后的晚餐——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不甘心吗…” 叶川扯动干裂的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艰难地挪动,终于触碰到了滚落在手边的冰冷罗盘。
就在指尖触及罗盘冰冷金属的刹那——
嗡!!!
濒死的罗盘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剂强心针!盘面上那只布满裂痕、紧紧闭合的竖瞳,猛地睁开一道缝隙!暗金色的凶光如同回光返照的毒焰,瞬间爆发!
但这光芒并非为了守护!
竖瞳贪婪地“盯”住了叶川腰间疯狂震颤的时痕断刃!一股狂暴的、源自罗盘本源的吞噬之力,混合着叶川残存的生命力与不甘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抓向刀鞘!
“出来…吃了它!” 叶川的意识在灵魂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锵——!!!
一声清越到刺耳的刀鸣撕裂死寂!
时痕断刃被罗盘的吞噬之力与叶川的意志强行抽出刀鞘!暗沉的刀身暴露在空气中,那贯穿刀身的巨大裂纹,此刻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光芒!裂纹深处,那张模糊的、由痛苦与贪婪构成的人脸轮廓,从未如此清晰!
“吼——!!!” 刀灵发出无声的、首抵灵魂的饥渴咆哮!它感应到了!感应到了此地残留的、最顶级的“食粮”气息——湮灭大祭司降临后残留的虚空气息,以及…那被亵渎的初代主宰手臂残骸湮灭时散逸的最后一点本源碎片!
刀身裂纹中的暗紫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化作一条条由纯粹吞噬规则构成的暗紫光索,快如闪电般刺入虚空,贪婪地捕捉、缠绕、吮吸着空间中残留的那一丝丝精纯到极致的湮灭本源与神性余晖!
滋滋滋…!
空间发出被吮吸的哀鸣!肉眼可见的、细微的灰黑色能量流和暗金色的神圣光尘被强行从虚空中剥离,顺着暗紫光索,疯狂涌入时痕断刃的裂纹深处!
“呃啊啊——!” 叶川发出痛苦的嘶嚎!刀灵吞噬的力量通过他与刀之间的灵魂链接,疯狂反哺回来!但这反哺并非治愈,而是一种狂暴的、带着湮灭属性的力量强行注入!这股力量粗暴地冲刷着他枯竭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灵魂,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胸口剧烈起伏,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暴凸、蠕动!
然而,在这非人的痛苦中,奇迹也在发生!
时痕断刃刀身上那道巨大的裂纹,在疯狂吞噬湮灭本源与神性余晖的过程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暗紫的光芒不再是裂纹的象征,而是化作一道道玄奥的、流淌在崭新刀身内部的暗紫色能量回路!刀锋处,一点凝聚了湮灭与神性精华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寒芒悄然亮起!
当空间中最后一丝精纯的能量被刀灵吞噬殆尽时——
锵!!!
一声仿佛龙吟九天般的清越刀鸣响彻整个武器库!
时痕断刃悬浮于空,刀身焕然一新!那道曾经狰狞的巨大裂纹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泓如暗夜寒潭般的完美刀身。
刀身内部,无数细密的暗紫色能量回路如同活物的血管般缓缓流淌、明灭。
刀锋处吞吐着尺许长的、半透明暗紫色锋芒,所过之处,空间留下细微的、不断湮灭重组的黑色裂痕!
裂纹完全修复!时痕刃,重归完整!
刀身轻颤,一股浩瀚、冰冷、带着吞噬万物终结气息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这威压远超从前,甚至让这片空间残留的熵语立柱都发出了哀鸣!
“完美…完美!” 刀灵那模糊的人脸在完整的刀身内部清晰地浮现,不再是扭曲的痛苦,而是一种饱餐后的、带着神性冷漠的满足。它传递出清晰而贪婪的意念,锁定了下方如同风中残烛的叶川:“契约…完成…该…支付…最后…的…餐费了…你的…心脏…”
随着刀灵的意念,叶川枯槁的胸口,那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之下,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由暗紫色光芒构成的古老契约文字!文字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蔓延,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指向心脏位置的箭头符号!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手掌,正紧紧攥住了他仅存的生命核心,随时准备将其挖出!
叶川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悬浮在头顶、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完整时痕刃,感受着心脏被契约锁定的冰冷绞痛,浑浊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和…一丝疯狂的嘲弄。
“想要…就自己…来拿…” 他嘶哑地低语,染血的右手,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按在了胸口那滚烫的契约文字之上!不是抗拒,而是…烙印!
嗡!
契约文字的光芒骤然炽盛,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入他的皮肉,刻入他的骨骼!一个清晰的、由暗紫色光芒构成的“餐”字,如同最耻辱的奴隶印记,出现在他心脏位置!
刀灵发出一声满意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完整的时痕刃缓缓下沉,冰冷的刀尖,精准地悬停在叶川胸口那个暗紫色的“餐”字正上方。
只需轻轻一送,契约便将完成。
而叶川按在“餐”字上的枯手,指缝间,一点微弱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正顺着他与罗盘最后的链接,悄然渗入那耻辱的契约印记深处…无人察觉。
刃归完整,契约的餐盘己刻上胸膛。
冰冷的刀尖下,他染血的手掌按住的,是终结的烙印,还是焚身的火种?
而此时,数据之海的孤光,正循着熵的伤痕,刺向被污染的神国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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