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太这句话像根钢针一样扎进苏婉柔心脏，记忆如潮水翻涌——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宋老太见自己不愿卖了绮宁，是真的端着铜盆要往襁褓里灌水。
不过被她疯了般撞翻在地，这才了事。
“够了！”肖绮宁突然尖叫着从苏婉柔身后冲出，抄起破碎的瓷碗片抵住咽喉。
不一会儿。绮宁的脖颈己经沁出血珠，她泪眼模糊地扫视满屋亲人：“你们要逼我，我现在就死！”
肖平安终于如梦初醒，要冲上前要夺瓷片：“妹妹！别犯傻！……”
却被张惠兰死死拽住衣袖。
“平安！”她压低声音急道，“五千块钱够你出国留学了，我们自己存的钱就可以在城里买新房子了！你放心。她不会死的。”
这时院外传来三轮车的鸣笛声，王村长爽朗的笑声穿透过破旧的雕花木门：“老肖！我带彩礼来提亲啦！”
肖顺康眼睛发亮，正要去开门，苏婉柔突然抄起断成两截的枣木拐杖，“哐当”一声横在门前。
她的眼睛里燃起熊熊烈火，声音像淬了冰：“今天谁敢跨出这扇门，我就跟谁拼命！”
宋老太看到这情况，突然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作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护着个赔钱货！”
她转头冲肖顺康嘶吼：“你这个窝囊废！连自己的媳妇女儿都管不住吗？”
肖顺康被母亲骂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冲上前去，试图推开苏老太：“你这老太婆，别不识好歹！今天这亲事认定了！”
他的手刚碰到苏老太肩膀，苏婉柔枯瘦的手闪电般扣住你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你敢动！”
话音未落，肖顺康突然踉跄着向后仰倒——苏婉柔竟将拐杖狠狠杵向他膝盖弯。
男人闷哼一声跪坐在地，额角青筋暴起。
“二十年前我能从你妈手里抢回绮宁，”苏婉柔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今天也能让你们都断了这念头！”
她猛地转身，将枣木拐杖重重砸在门槛上，对绮宁说道：“绮宁，你给我住手。你要相信妈妈，只要妈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嫁到吃人的王家去的。”
肖绮宁这才丢了手中的瓷片，喊了一声：“妈……”
紧接着向苏婉柔怀抱扑来，苏老太张开双臂拥住了她。
肖绮宁顿时倒在苏婉柔怀里大哭起来，苏老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绮宁，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可院门外的王村长把木门敲得“呯呯”首响：“肖顺康，你快开门啊？你再不开门，我就回去了！这可是5000块钱彩礼，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哦！”
肖顺康一听王村长这话，早就忘了刚才被苏婉柔打的痛，竟然又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去开院门。
可他常年不干重活，哪里是苏婉柔的对手，又被苏老太一拐杖打倒在地。
宋老太眼见儿子奈何不了媳妇，突然走过来，抄起墙角的擀面杖就朝苏老太冲去：“苏婉柔，你敢打我儿子，坏我孙子的好事！看我不打死你……”
宋老太的擀面杖带着风声劈头砸来，苏婉柔猛地拽过肖绮宁往身后一藏，另一只手抄起门后锈迹斑斑的铁锁。
铁锁与擀面杖轰然相撞，迸出的火星溅在宋老太手背，震得她惨叫着松手。
“平安，你妈疯了，这是要把王家往死里得罪……”张惠兰见公爹和肖老太都在婆婆手里吃了亏，不由自主往肖平安身后躲。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木头撞击的闷响，王村长扯着破锣嗓子喊道：“肖顺康！你他妈的还不开门，是不是想反悔啊。”
肖顺康见王村长开始撞门大喜，贴着门缝嘶喊：“王村长，你说的什么话？这亲事我早就答应的，怎么会反悔呢？这是我家疯婆子不让开门……”
“肖兄，真的，假的啊？你这婆娘不是很听你的话吗？怎么变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上午一起来就是这样子在发疯……”
“肖兄，原来这样啊！那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帮你开门……”
王村长说完，就让自己力大无穷的傻儿子来撞门。
苏婉柔知道，王大壮的力气太大了，自己挡不住的，忙对身后的肖绮宁轻声说道，“绮宁，快把院中那石磨拖过来，放我前面…”
肖绮宁不知其意，但还是咬着唇跑开，片刻后拖来半人高的青石碾盘。
苏婉柔仍旧死死的顶住门，当肖绮宁放好石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苏婉柔猛的就把门栓一抽，门板应声而开，浑身蛮力的王大壮收势不及，整个人像失控的牛车般撞向碾盘。
一声闷响混着骨裂声传来，王大壮整个人重重砸在青石碾盘上，猩红的血珠顺着碾盘凹槽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晕开狰狞的血花。
他额角裂开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断裂的门牙混着碎肉掉落在地，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西肢抽搐着在地上痉挛。
“杀人啦！”宋老太的尖叫刺破死寂，跌跌撞撞扑到王大壮身边。
她颤抖着手指戳向苏婉柔，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糊满脸：“你这个毒妇！把人往死里害！王家不会放过你的！”
肖顺康，见到这一幕，简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快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人竟然爆发出这样惊人的力量。
肖平安望着这样的母亲，也一时怔住了。
张惠兰却吓得脸色煞白，死死揪住肖平安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
苏婉柔拿着滴血的半截枣木拐杖，衣摆还沾着王大壮飞溅的血点。
她抬脚踩过门槛，木杖重重杵在王村长面前，震得满地血珠乱颤：“你们谁敢动我的女儿，我就敢让谁血溅当场！”
王村长望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脸，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话。
他突然上前扶起的王大壮后退两步。
“这亲......咱不结了！”他丢下这句话，拽着儿子跌跌撞撞逃出院门，三轮车的轰鸣声惊飞了路边的几只母鸡。
肖顺康瘫坐在地，望着满地狼藉，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宋老太还在拍着大腿哭喊，张惠兰躲在肖平安后面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肖顺康才用手指着苏婉柔大声说了一句：“你…你是谁？你根本就不是苏婉柔，你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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