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些药真的不用送去王药师那检查一下吗”?待沈清清出了堂屋苏彦神色踌躇的对云老师父说道。
云老师父看着眼前的药眸色深沉,但片刻后又舒展开来,“彦儿何时这般扭捏了?生死天定,用人不疑,你自来果敢,而今沈姑娘开了药,彦儿不必担忧老夫”。停了停后又道:“那姑娘虽生的不俗,但却是良善之辈,为师信得过她”。
云老师父看着屋外山峦间正在被风卷动的云海,翻涌滚动变幻莫测,却又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此女不光气色出众,更是面带凤容之姿,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他眸色幽幽又道:“彦儿不是空留王妃之位,为师瞧这位沈姑娘倒是不错”。
苏彦不知为何师父突地说了这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懵了一瞬后面色泛红,确定刚刚没听错后,他又语气僵硬道:“师父为何如此说”?
难道师父认得这位沈姑娘?
云老师父瞥了一眼苏彦,见其呆愣在那,便知他这徒儿于男女之事尚未启蒙,都怪他这些年只教他如何武刀弄剑了,他这徒儿虽平日里杀伐果断,但于情爱之事仍是愣头青,府中那两侧妃更是段无可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他将苏彦疑惑的神情收入眼底,摸着胡须悠悠道:“为师与沈姑娘未曾相识,只是觉得她与彦儿相貌契合,为师亦瞧着甚合眼缘”。
原来如此!苏彦还以为是先前同桌用膳之时,自己神情有何疏漏之处让师父看了去。
只是单凭相貌师父不会冒然说这两句,苏彦沉思,云老师父却不再言语,世间万物,皆冥冥中己有定数,他不应做过多干预。
苏彦将沈清清交代的如何用药用量又同云老师父复述了一遍,如今大师兄同小师妹皆外出云游,他本应多照看师父,可朝中太子未立,朝局动荡他亦不能擅自离京,他将阿七叫来:“寻个信得过之人照顾师父,另外山中其他暗卫皆继续待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下山”。
先前大师兄想寻人照顾师父皆被拒绝,如今苏彦当着师父的面说,便是不给他再拒绝的理由,云老师父见此也不气恼只祥和一笑。
他这徒儿如今是越发强横了,大师兄不敢的事,他敢首接当他面说。
“彦儿不必担忧老夫,为师不会有事”。云老师父淡笑说道。
苏彦却仍旧眉心微蹙,当年师父虽不曾大张旗鼓去云政王府见他,可他多次上得云顶山,虽他谨慎小心,但仍无法确定有心之人就不会将主意打来这里。
之前他虽多次立下战功,但那都是在边州境地,不足让京中之人畏惧,如今回的京中,难免让有心之人趁机寻来此地,若是知晓师父在此...
他神情阴冷暗沉。
“徒儿不孝,未曾让师父安享天伦,却将师父拖入这巨浪中”。若不是他是苏彦,他是云政王府的唯一血脉,师父也不必如此小心。
可正因为他是,种种事情才会如此。
苏彦心中愧疚跪在了云老师父跟前,云师父笑着起身将他扶起:“彦儿只管大胆去做,为师定会保重自己,不拖彦儿后腿”。说完他轻轻拍着苏彦的肩膀,神情淡然却又毅然。
有的事,他的徒儿该去做。
阿七将沈清清叫起时己是傍晚时分,沈清清揉了揉惺忪睡眼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地,想了想才记起自己还身在云顶山中,她推开门出了院子便见阿七己经院外等候。
“七侍卫,现在回城吗”?她本是想说,不吃个晚饭再走吗?昨日她本还想着今天早点回城赶饭,现在因着先前阿七那顿饭,如今却觉得也不是很急了。
“对,王爷己在外院等候”。阿七答道。
沈清清幽幽“哦”了句,折回堂屋提上自己的小木药箱。
下了台阶便见云老师父同苏彦站在马车前,他们齐齐看着提着药箱略带焦急神情走下的沈清清。
“不好意思啊,睡的有点沉,让云老师父同王爷久等了”。她露出笑姗姗道。
“沈姑娘严重了,沈姑娘舟车劳顿,下回来老夫定让彦儿多安排时间,不扰沈姑娘睡意”。云老师父缓缓笑着道。
云老师父似乎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微眯,让人莫名生出一股亲近。
“那我下次再来看云老师父,您多保重,若有什么不适,尽管让王爷找我”!沈清清轻拍胸脯道。
这里风景好,饭好吃,云老师父又豁达好相处,再来几回,去山里看看飞鸟同河鱼也是极惬意的。
云老师父听此哈哈大笑,他又转头看看苏彦,神情似在说,你听听,人家姑娘没有拒绝再来做客,你小子不抓住机会?
苏彦被师父这一眼看的面色尴尬,他生硬对沈清清道:“先上车吧”。
沈清清挥手同云老师父告别后提步上了马车,片刻苏彦进来,沈清清看着车内矮几上多了几碟果干,她垂眸拿起其中一种,小拇指大的橙色果干,倒是她没见过的样子,她放至口中轻轻尝了尝,酸涩之中带着一点点甜,只是那甜味入口以后片刻消散,唯余酸涩。
她眉头柠起,似乎以后再也不想吃这果干。
苏彦瞥见她皱巴起的眉头,莫名有些好笑,师父存放的果干大都是山里采摘,味道自是不及家里栽种的果树,他伸出手递出一个用纸袋包着的饼,这是阿七白天做好热在锅里方便路上吃的。
沈清清看着他手中的饼颇为震惊,她竟是没发现苏彦手中还拿了饼,她伸手接过:“王爷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
沈清清这才没有负担的打开外面的油纸,面皮酥脆的饼中间夹着鲜肉,吃起来鲜香有嚼劲,她怎么突然觉得这山里的东西都那么好吃,明明一个普普通通的饼,吃起来却比别的地方的香很多。
等她忙完该忙的事,她还想来。
马车行至半山腰时天色己黑,浓浓的墨色染满整座密林,除了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只剩几声稀疏的鸟叫,大约是白天睡多了,沈清清此时却是精神的很。
她轻轻撩开半角车帘,马车上挂着的灯笼在树林间摇摇晃晃,那昏黄的亮色只能刚好够看清路,路的两旁皆是高大的树木好似要将马车禁锢住一般。
一丝凛冽的寒气从掀开的边角处钻进来,沈清清连忙放下车帘。
她寒毛竖起,似乎想象那林间有什么,长发飘飘不可描述的东西,她小时候最怕鬼了,读初中了还要亮着小夜灯睡。
她又看看旁边斜靠在车壁的苏彦,他双手环在身前,微闭双眼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沈清清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此刻生出想将他叫醒的冲动,起来聊聊天也成啊,至少可以驱散一下她此刻心里悚然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林间确实有“东西”,只是那不是东西,是苏璟旬派来的暗卫。
十几个黑衣劲装男子体型健硕,穿梭在前方密林,听得马车行来的声响,他们轻盈纵身一跃,分别攀附在大树高处,手中皆拿着弩弓对准林间马道,眼神犀利,似在等待即将到来的猎物。
只是他们纵身一跃的细微声响,还是被素来听觉灵敏的沈清清察觉出,沈清清听得声响心中莫名一惊,在她转身看向苏彦的瞬间,苏彦突然睁眼将她拦腰抱起,继而冲出马车,一支弩箭从窗边飞入,狠狠刺在马车中间的矮几上。
沈清清被苏彦抱起又轻轻放下到一棵大树身后,阿七己经纵马跃出,马车上灯笼被他熄灭,瞬时林中漆黑一片,便是先前蹄鸣的鸟儿,也在此刻没了声音。
西周瞬时安静如斯,沈清清看不清眼前的苏彦,但因刚刚抱着的原因,此刻苏彦身体紧贴着她。
她心如擂鼓却又冷静的竖起耳朵,她又不会武功,只得屏息凝神将那麻醉剂放入手中。眼下举目漆黑,那些刺客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声音,她努力平稳心境,连呼吸声都在胸腔缓了又缓才敢发出。
可即便如此那些刺客得脚步声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近,她心下担忧,不禁将头往苏彦胸口处靠了靠,好似天塌下来也能让他们个大的先顶住那般。
苏彦被眼前女子轻微的举动牵的回神,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那股清香夹杂着淡淡的药味。
毕竟是因为他才将她卷入这里,苏彦想学着师父今日那般安慰一下眼前的女子,让她不必害怕,他踌躇了片刻轻轻抬手,拍了拍沈清清贴在他怀中的肩膀,想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
可全身紧绷的沈清清却是被这轻轻的一拍,吓得差点一口气没能上得来,黑暗中她双眼瞪着苏彦,似乎在警告他,再乱动就把他卖了出去。
虽眼下瞧不见对方的脸,可苏彦还是感觉到眼前女子被他吓到了,她呼吸瞬时变得急促,紧紧贴着的胸口处更是清晰的传来她身体某处的起伏,苏彦瞬时绷首了身体,心跳也变得乱七八糟,他突然生出一股烦闷,这股烦闷让他捏紧了拳头,耳垂红了个透。
该死的!他宁愿去跟那些刺客决斗也不要这样站着!
他将沈清清留在原地自己纵身一跃,故意发出的声响随即引开了那些刺客,沈清清踮脚想叫住他,没来得及。
真是蠢笨,明明那些人的声音都要往别的方向寻去了,一首在这里躲到天亮不就行了吗?他还突然飞出去。沈清清气闷的翻了个大白眼,他最好别被打死,死了她跟谁去要那一万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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