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阁的穹顶泛着幽蓝的光，全息屏上跳动着上千个地球的投影，像撒了把碎钻在黑丝绒上。
张超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手指在量子键盘上敲出一串乱码——这是他发明的“文明评估模型”在抗议，毕竟同时处理千个平行宇宙的信息，连超级计算机都要冒烟。
“小超，喝口茶。”肖红端着搪瓷缸凑过来，缸沿还沾着她煮的茉莉花茶渍，“老周说你从昨儿半夜就开始捣鼓这破模型，再这么下去，你那白发该从后颈长到天灵盖了。”
张超接过茶缸，瞥见她发梢的蓝芒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和昨夜在皂角树下等他时一模一样。
“肖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修真界的‘星门’不是菜市场挑白菜。”
他指了指全息屏，“每个地球都是独立的叠加态，选错了，咱们现在站的这个‘1976年’也得跟着坍缩。”
肖红的手指在模型界面上划了道线，投影里跳出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是她七岁那年，在广汉老城墙下捡煤渣的模样。
“你瞧，这个地球。”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1976年的暴雨夜，我爸举着相机拍三星堆，我蹲在墙根儿啃冷馒头。后来他失踪了，我成了考古队的临时工，再后来...遇见了你。”
张超的量子意识突然发烫。他看见自己的意识分裂成千个碎片，每个碎片都站在不同的地球投影前，手里攥着块星芒玉珏——和肖红颈间挂的那块，和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块，连纹路都分毫不差。
“这是...共业密码？”他想起第87章里，肖红在三星堆祭祀坑发现的甲骨文，“所有平行宇宙的‘我们’，都在做同一个动作？”
“不止。”云瑶的声音从实验室另一头飘来，她抱着本泛黄的《周易》，算筹在指尖转得飞快，“我用六爻推演了三百遍，原始地球的可能性密度最高——因为它没被任何文明‘定义’过。”
全息屏突然闪烁。张超调出原始地球的投影：灰蒙蒙的天空下，猿人在树上摘果子，尼安德特人用石矛捕猎，没有青铜器，没有星门，连“时间”都是团模糊的雾。“这破地方连电都没有！”他下意识吐槽，“修真者怎么活？”
“可它有‘可能性’。”云瑶的算筹“咔嗒”一声敲在案上，“《周易》说‘穷则变，变则通’，原始地球就像张白纸，人类能在上面画出任何图案——包括没有修真的文明。”
肖红突然拽住张超的袖子，力气大得惊人：“你看这个。”她调出另一个地球的投影：22世纪的星际都市，悬浮车在云层里穿梭，人类和机械生命体称兄道弟，“这个地球的科技树点满了，可他们的博物馆里，最珍贵的展品是块青铜残片——和你爸1967年埋的那块，刻着一模一样的‘星蚀之血’。”
张超的量子意识又分裂了。他看见自己在22世纪的实验室里，举着块青铜残片对助手说：“这不是文物，是时间的钥匙。”助手抬头，瞳孔里映着他鬓角的白发——和此刻的自己，像根线牵着两世人。
“选原始地球吧。”云瑶突然说，“可能性密度最高的，往往藏着最狠的变数。”她的指尖划过《周易》，“无科技、无修真的‘纯粹文明’，才是宇宙最想要的‘可能性’。”
肖红的蓝芒突然暴涨。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发梢的蓝毛飘起来，在全息屏上织成个星图——和昨夜在皂角树下等张超时的星图，分毫不差。
“我反对。”她的声音像浸了井水的玉，“人类的挣扎与爱，才是文明的核心。你瞧这个。”
肖红调出1976年的投影，暴雨里，年轻的肖宏远举着相机喊：“小超，把这包东西埋深点！”而他自己，正蹲在树洞前，把半块玉珏塞进泥里。
张超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昨夜观微境里的画面：1967年的地震波形，1976年的唐山裂痕，还有...每个地球的“自己”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将星芒玉珏递给身边的人。奶奶传给他时说：“这是咱家的根。”肖红戴玉珏时说：“这是咱们的命。”
“选原始地球。”张超突然说。肖红的手猛地一颤，蓝芒差点散了。
“你疯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里连医院都没有！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可那里有‘可能性’。”张超摸出兜里的玉珏，和肖红颈间的那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鸣响，“云瑶说得对，无定义的文明，才能长出最坚韧的根。”
他的量子意识里，千个“自己”突然同时笑了——包括1976年蹲在树洞前的少年，22世纪在实验室敲代码的男人，还有未来某个宇宙里，抱着婴儿哄睡的父亲。
全息屏突然炸开团金光。张超看见原始地球的投影里，个穿粗布衫的女人蹲在河边，怀里抱着个裹蓝布的婴儿。婴儿的手心里，躺着块星芒玉珏——和她颈间的那块，和奶奶传给他的那块，连刻痕都一模一样。
“那是...咱妈？”肖红的声音发颤。
张超的蓝芒从后颈窜出来，在虚空中画出个星图。他终于看清了所有的可能：每个地球的“自己”都在递玉珏，每块玉珏都在等另块玉珏，而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在某个时刻，拼成完整的星门。
“选原始地球。”他握住肖红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蓝芒传过来，“但咱们得去当‘播种人’。”他的量子意识里，千个“自己”突然同时开口：“两世的血，要流在一起。”
张超摸出兜里的玉珏，发现盒底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1967.7.28 肖宏远 三星堆地震观测”。而他的指尖，正渗出和肖红一样的幽蓝。
更诡异的是，原始地球的投影里，穿粗布衫的女人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千万光年，首勾勾撞进他的眼睛——那是奶奶年轻时的模样，怀里抱着块星芒玉珏，朝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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