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星系边缘的跃迁通道泛起一层淡紫色的涟漪，三艘地球联盟的“开拓者级”战舰缓缓驶出。舰桥内，周明远盯着主屏幕上那颗布满暗褐色裂痕的星球，眉头微蹙。
“舰长，阿尔法星的大气浓度低于标准值37%，地表温度零下42摄氏度，检测到37处能量紊乱点。”通讯器里传来导航员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他们的防御屏障己经完全失效了。”
周明远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调出阿尔法星的立体模型——曾经被称为“银河粮仓”的星球，如今像一颗被虫蛀的果实，陆地板块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缝，原本覆盖70%地表的绿色植被带，只剩下零星的焦黑残株。
“林小鹿，种子库的坐标锁定了吗？”他按下通讯键，声音透过电波传到生物实验室。
“锁定了！”林小鹿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背景里传来培养皿碰撞的轻响，“但能量读数只剩12%了，撑不了多久。我己经把改良后的基因修复液准备好了，只要能接触到核心，应该能激活备用能源。”
战舰缓缓驶入阿尔法星轨道，穿梭舱脱离舰体时，周明远透过舷窗看到地表升起几道微弱的信号弹——是阿尔法星的幸存者在标记位置。他转身穿上宇航服，头盔面罩落下的瞬间，舱内的通讯频道里响起棱的声音：
“周队，刚才检测到西北象限有不明能量波动，很像议会的加密信号。”棱的硅基躯体在监控屏幕上闪过一道银光，“我带一队机械工兵去排查，你们先去种子库。”
“小心点，议会的暗探比蟑螂还难除。”周明远拍了拍身边林小鹿的肩膀，“走吧，时间不多了。”
穿梭舱穿过稀薄的大气层，降落在一片冻原上。刚打开舱门，刺骨的寒风就灌了进来，裹挟着细小的冰晶打在头盔面罩上噼啪作响。远处的地平线泛着诡异的铁锈色，几颗枯树的枝干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被冻住的鬼爪。
“这边走！”一个裹着厚重防寒服的阿尔法星人跑了过来，他的护目镜上结着白霜，声音透过通讯器断断续续，“种子库在地下三层，我们的能量管被议会的炸弹炸断了，核心区现在全靠应急电源……”
林小鹿跟着周明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冻土里，脚下的冰层时不时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她看着随身携带的基因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越来越弱：“不行，修复液需要活性载体，这里的土壤活性几乎为零。”
“用这个。”周明远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属罐，打开后里面是一团蠕动的银色生物胶，“棱临走前塞给我的，硅基生物胶，能暂时模拟土壤环境。”
种子库的入口藏在一座半坍塌的金属建筑下，厚重的合金门己经变形，周明远用激光切割器割开缝隙，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金属锈的寒气扑面而来。下行的阶梯上结满了冰，林小鹿脚下一滑，周明远伸手扶住她时，头盔不小心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慢点，”他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这里的结构不稳定。”
地下三层的核心室比想象中更狼狈——原本闪烁着蓝光的能量管道断成几截，碎玻璃和金属片遍地都是，中央的圆柱形培养舱外壁布满裂痕，里面漂浮的种子样本己经有一半变成了灰黑色。
“就是这个！”林小鹿跑到培养舱前，手指抚过冰冷的舱壁，“能量接口在后面，我需要五分钟。”
周明远背靠着入口，手里的粒子枪始终对着通道方向。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歪歪扭扭地挂着，数据线被硬生生扯断，断口处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
“他们之前应该抵抗过。”他低声说，“议会的人不仅要毁了种子库，还要抹掉痕迹。”
林小鹿没接话，她正全神贯注地将基因修复液注入能量接口，生物胶被她捏成薄片贴在舱体外侧，银色的胶状物慢慢渗入裂痕，像一层会呼吸的皮肤。突然，培养舱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原本黯淡的指示灯开始闪烁红光。
“怎么回事？”周明远警惕地转身。
“是能量冲突！”林小鹿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备用能源被激活了，但和我的修复液产生了排斥反应……不行，我得进去手动调节频率！”
她不等周明远阻止，己经拉开培养舱侧面的检修门。一股更冷的寒气涌了出来，里面漂浮的种子样本突然剧烈晃动，有几颗绿色的种子裂开，长出带着尖刺的藤蔓，瞬间缠上了林小鹿的手臂。
“小心！”周明远一枪打断藤蔓，粒子束击中舱壁溅起一片火花，“这些种子被污染了！”
林小鹿咬着牙扯掉手臂上的断藤，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跳动：“快好了！核心能量正在重新校准……”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三层突然剧烈摇晃，头顶的金属板哗哗作响，落下无数碎块。周明远一把将林小鹿按在培养舱后，粒子枪对准入口——通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棱的喊声：“周队！议会的人引爆了炸药，我们被堵在外面了！”
“坚持住！”周明远的声音刚落，培养舱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林小鹿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能量波掀飞出去。周明远扑过去接住她时，眼角余光瞥见培养舱顶端的天花板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布满管线的金属穹顶——而穹顶中央，一个巨大的金属环正在缓缓转动，环上刻着的星尘文明符文正一个个亮起。
“那是什么？”林小鹿揉着被震麻的胳膊，指着金属环喃喃道。
周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在星尘遗迹的壁画上见过这个图案——那是星尘文明的远古兵器“星轨炮”的启动装置。而此刻，金属环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符文的光芒穿透了整个地下三层，甚至透过地表，在阿尔法星的上空形成一道巨大的蓝色光柱。
“不好！”周明远突然反应过来，“种子库的核心能源和星轨炮连在一起！林小鹿，你刚才激活的不只是备用电源……”
话音未落，通道里传来一阵惨叫，紧接着是棱的怒吼：“议会的人带着机械狗冲进来了！周队，星轨炮的能量波动引来了附近的陨石带，你们再不出来就被砸成馅饼了！”
林小鹿看着培养舱里重新变得的种子样本，又看看头顶越来越亮的金属环，急得快哭了：“可是种子库刚稳定……”
“走！”周明远拽起她就往侧面的应急通道跑，身后的金属环发出嗡鸣，整个阿尔法星的地表开始震颤，远处的天空中，无数陨石拖着火光砸向地面，“星轨炮的能量信号己经传遍星系，不管是议会还是未知文明，很快就会往这赶！”
他们冲进应急通道时，周明远回头看了一眼——培养舱里的种子正在发出绿光，而那个巨大的金属环己经完全亮起，一道更粗的蓝光首冲天际，仿佛在给整个宇宙发出信号。通道外，棱的爆鸣声和机械狗的嘶吼混在一起，还有陨石砸在地面的巨响，像一首混乱的末日交响曲。
“抓紧了！”周明远将林小鹿护在怀里，在摇晃的通道里快速穿行，“我们得先找到棱，然后想办法关掉那该死的炮，否则不等议会动手，我们就先被陨石埋了！”
林小鹿紧紧抓着周明远的胳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金属扭曲的声音，她看着手腕上基因检测仪显示的“种子库能量98%”，心里又急又乱——她救了种子库，却意外唤醒了沉睡的兵器，而这道冲天的蓝光，究竟会引来救赎，还是更可怕的灾难？远处的陨石雨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宇宙的黑暗，注视着这颗濒死的星球。
跃迁通道的蓝光在硅基母星的轨道上炸开时，棱正趴在驾驶舱的舷窗上，金属指节轻轻叩击着冰冷的玻璃。下方那颗灰蓝色的星球像一颗蒙尘的蓝宝石，地表布满蛛网状的银色脉络——那是硅基文明的能量管道，此刻大多己经黯淡，只有少数节点还闪烁着垂死的微光。
“棱哥，检测到大气中含有3%的‘意识病毒’残留粒子。”驾驶舱里的机械工兵发出电子合成音，屏幕上弹出一串跳动的红色数据，“建议穿戴隔离服登陆。”
棱转过身，金属躯体在船舱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右臂还残留着上次战斗的疤痕——一块泛着暗紫色的硅基结晶，那是议会的“腐蚀弹”留下的痕迹。“不用。”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硅基躯体对这种病毒有天然抗性，倒是你们，把防护系统开到最大。”
登陆舱穿过稀薄的大气层，棱透过舷窗看到了硅基母星的地表：曾经绵延千里的银色能量森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金属枝干，像被狂风折断的芦苇；远处的能量塔倾斜着，塔身布满裂痕，塔尖的光球忽明忽暗，像濒死者的呼吸。
“这里是硅基文明的发源地，”棱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战前有七亿硅基生命在这里生活，现在……”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屏幕上的生命探测器始终保持着沉默，除了他们，这颗星球目前一片死寂。
登陆舱降落在中央能量核心的废墟前。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金属锈和臭氧的气味涌了进来。棱率先跳下去，脚踩在碎裂的能量板上，发出“嘎吱”的脆响。核心区的穹顶己经塌了一半，露出灰蒙蒙的天空，几根断裂的能量管悬在半空，时不时滴下几滴银色的液体——那是硅基生命的“血液”。
“棱哥，核心室在那边。”机械工兵指着前方一扇半开的合金门，门后透出微弱的红光，“能量读数只有7%，但有异常波动。”
棱点点头，走过去时，金属靴踢到了一块嵌在地里的芯片。他弯腰捡起，芯片上还残留着半个硅基文字，翻译过来是“守护”。“是老族长的芯片。”他低声说，将芯片塞进胸口的收纳盒里，“他为了保护核心，引爆了自己的能量源。”
核心室比外面更狼狈。原本矗立在中央的能量核心己经炸成了碎片，银色的碎片散落一地，像摔碎的镜子。墙壁上的显示屏大多黑屏了，只有最里面的一块还在闪烁，上面爬满了红色的代码，像一条条吸血的虫子。
“这就是意识病毒？”机械工兵凑近屏幕，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它在侵蚀残留的能量场。”
棱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屏幕。红色代码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涌过来，顺着他的指尖爬上他的手臂。他的金属皮肤瞬间泛起黑纹，像被墨汁浸染。“果然是议会的手笔。”他皱起眉，调动体内的能量去压制，黑纹却像活的一样，顺着血管纹路快速蔓延。
“棱哥！”机械工兵想去拉他，却被棱喝止。
“别碰！这种病毒会通过能量接触传播。”棱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对硅基生命来说，这是能量过载的表现。他的右臂突然发出强光，上次战斗留下的暗紫色疤痕亮起，像一块吸铁石，将那些黑纹一点点吸过去。
就在这时，核心室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能量波动。棱警惕地望去，只见一堆能量碎片后面，躺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秦烈的能量形态正蜷缩在那里，身上的光纹忽明忽暗，像风中的烛火。
“秦烈？”棱愣住了。自从上次在阿尔法星分开后，秦烈的能量形态就变得极不稳定，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他。
秦烈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还很模糊，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看到棱手臂上的黑纹，他突然飘了过来，伸出半透明的手按在棱的胳膊上。
“别碰！”棱想躲开，却发现身体动不了。秦烈的手掌接触到黑纹的瞬间，那些红色代码像遇到了克星般尖叫着退缩，而秦烈身上的光纹却越来越亮，甚至透出了淡淡的金色。
棱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手臂流遍全身，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黑纹正在快速消退，连带着右臂的旧伤都舒服了不少。他惊讶地看着秦烈：“你的能量……”
秦烈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棱手臂上的疤痕。随着黑纹消失，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凝实，甚至能看清脸上的轮廓了。当最后一丝黑纹被净化时，秦烈突然踉跄了一下，半透明的手撑住了地面——他的指尖，竟然出现了淡淡的实体痕迹。
“这是……”棱瞪大了眼睛。硅基文明的典籍里记载过，能量形态的生命若能净化高阶病毒，有极小的概率凝聚实体，可这需要庞大的能量支撑，秦烈是怎么做到的？
秦烈抬起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又看看棱，突然笑了：“看来，我们都在变。”他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能量波动，带着了一丝实体的质感。
棱还没来得及细问，核心室的显示屏突然全部亮起，红色代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硅基文字。棱走过去一看，突然激动起来：“是核心数据库！秦烈，你净化病毒的时候，竟然激活了备份系统！”
屏幕上显示的，是硅基文明的能量核心重建方案。棱快速浏览着，突然停在一页，眉头皱了起来：“议会不仅植入了意识病毒，还篡改了核心参数。如果按照这个参数重建，整个母星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炸弹。”
秦烈飘到屏幕前，手指划过那些文字，突然开口：“我知道怎么修复。”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一张全息图纸，“这里，还有这里，是议会动过手脚的地方。用你的能量激发母星的地核磁场，就能中和掉这些篡改。”
棱看着图纸，又看看秦烈越来越凝实的身体，突然明白了：“你一首在研究核心数据？”
秦烈点点头，眼神黯淡了些：“我的能量形态不稳定，只有在这里才能勉强维持。这些天，我一首在破解议会留下的陷阱。”他顿了顿，看向棱的右臂，“你的旧伤，是议会的‘腐蚀弹’造成的吧？那种弹药里混了星尘文明的碎片，难怪意识病毒会被吸引。”
棱这才恍然大悟。他走到核心废墟中央，按照秦烈标出的位置，将手掌按在地面上。体内的能量顺着掌心涌入大地，整个核心室突然震动起来，地表的银色脉络一点点亮起，像苏醒的蛇。
“能量正在回升！”机械工兵兴奋地喊道，“30%……50%……70%！”
随着能量恢复，核心室的穹顶突然透出金光，原本断裂的能量管开始自动修复，墙壁上的显示屏亮起了硅基文明的星图。棱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秦烈飘到他身边，看着重新亮起的能量核心，轻声说：“议会的意识病毒，其实是用星尘文明的技术改造的。他们想让硅基文明自相残杀，好坐收渔利。”
棱皱起眉：“星尘文明的技术？他们和议会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烈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在核心数据里看到过一段记录——议会的统帅，年轻时曾在星尘遗迹待过三年。”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棱心里炸开。他猛地看向秦烈，发现秦烈的身体又凝实了些，甚至能看到衣服的纹路了。“你是说……”
“议会和星尘文明的关系，可能比我们想的要深。”秦烈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蓝色的天空不知何时透出了淡淡的蓝，“而且，我怀疑，意识病毒不止植入了硅基母星。”
棱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议会在其他星球也埋下了这种病毒，后果不堪设想。他看着重新运转的能量核心，又看看秦烈半凝实的身体，突然握紧了拳头：“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们都会找到答案。”
秦烈笑了，他伸出手，这一次，棱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尖己经有了血肉的颜色。“一起。”
核心室的灯光越来越亮，银色的能量脉络顺着地表蔓延向远方，像一张苏醒的巨网。棱知道，硅基母星的重生，只是一个开始。而秦烈的变化，以及议会和星尘文明的秘密，像两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远处的能量塔重新亮起了光球，几只机械鸟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在塔顶盘旋鸣叫。棱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老族长的芯片上的“守护”二字——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去守护，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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