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言并未立刻放开她。
他微微退开寸许，深不见底的眼眸在黑暗中死死锁住她愤怒屈辱的脸。
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渗出鲜血，沿着冷硬的下颌线缓缓滑落，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而危险。
一把捏住对方的脸庞。
“怎么，对我就是这样的表情？”
想着曾今她的笑容，他就觉得讽刺，这是嫌弃他的吻？
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周身那股狂暴失控的气息尚未完全平息，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混乱的情绪——有未消的怒意，有被反抗激起的戾气，有唇上伤口的刺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因刚才那个粗暴的吻而产生的、短暂而陌生的悸动？
他看着沈容与红肿的唇和眼中燃烧的恨意，那股混乱的情绪最终被一种更加深沉的阴郁和烦躁所取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沈容与积蓄的愤怒和屈辱终于冲破了所有恐惧的枷锁！
她被他钳制的手臂虽然被松开，但那股被侵犯的怒火如同岩浆喷发！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几乎撕裂黑暗的耳光，狠狠掴在了谢危言的脸上！
用尽了她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
谢危言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侧！颧骨处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死寂得可怕！
谢危言保持着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周身那股尚未平息的狂暴气息骤然凝固，随即化为更恐怖的、几乎要毁天灭地的低气压！
黑暗中，他缓缓转回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如同最寒冷的深渊，死死地钉在沈容与脸上，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属于上位者被蝼蚁挑衅的森然杀意！
沈容与打完这一巴掌，自己也愣住了，掌心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做了什么。
对上他此刻的眼神，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她下意识地后退后，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她以为下一秒，他就会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掐断她的脖子！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谢危言只是那样死死地盯着她，胸膛起伏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眼底翻涌的杀意和暴怒并未消退，但其中似乎又混杂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愕然和……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也许是对自己刚才失控行为的刹那反思？
也许是她那不顾一切的反抗带来的冲击？
但这丝异样瞬间就被更深沉、更冰冷的阴郁所吞噬。
最终，他说。
“打的好， 你打的真好。”
他高大的身影向后退了一步，彻底将自己重新融入门口的浓重阴影之中，仿佛要隔绝刚才发生的一切。
黑暗中，只剩下沈容与靠着墙壁剧烈喘息和压抑咳嗽的声音，以及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谢危言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猛兽，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他抬手，用指腹狠狠擦过自己唇上的血迹，又缓缓抚过自己刚被打过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狠戾的、仿佛要将那耻辱感连同血迹一起抹去的力道。
半晌，一个冰冷、沙哑、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明日……秋猎……自己……多加小心。”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沈容与一眼，猛地转身，玄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带着一股未散的戾气和莫名的烦躁，迅速消失在角门之外。
“砰”的一声轻响，角门被狠狠带上，隔绝了内外。
陋室重归死寂，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酒气、血腥味，以及沈容与靠着冰冷墙壁、剧烈起伏的、单薄而疼痛的身影。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自己红肿破皮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屈辱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混合着唇上的血迹，滑落脸颊。
疯子！
谢危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喜怒无常！
阴晴不定！
前一刻还在宴会上为她挡酒（虽然动机不明），下一刻就能像个野兽一样冲进来强吻她！
还说什么“多加小心”？
这算哪门子的提醒？！
这分明是……是……
沈容与的心乱成一团麻，愤怒、屈辱、恐惧、还有一丝被那粗暴掠夺搅起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混乱波澜，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她用力擦着嘴，首到嘴唇火辣辣地疼，首到那血腥味似乎淡去了一些，才颓然地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后背的伤在隐隐作痛，唇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而心……更是乱得如同被狂风肆虐过的荒原。
谢危言……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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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的身影融入宫墙最深的阴影里，浓重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谢危言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胸膛依旧在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奔袭，而是因为胸腔里那股尚未平息的、如同岩浆般滚烫混乱的情绪风暴。
唇上的伤口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他抬手，指腹再次用力擦过那破皮的地方，仿佛要擦掉某种耻辱的印记，又像是要留住那转瞬即逝的……奇异触感。
那柔软的、带着凉意的、却又在挣扎中变得滚烫的……属于沈容与的唇瓣的触感！
还有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惧、屈辱和滔天的怒火！
“该死！”
谢危言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烦躁地扯了扯紧束的领口，试图驱散那股莫名的燥热和……失控感。
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是因为阿史那律那赤裸裸的觊觎？
还是因为陈淮安那不知所谓的“心意”？
亦或是……被她那句尖锐的、如同匕首般刺中他内心深处某个隐秘角落的反问所激怒？
“莫不是督主您自己，也对我沈容与……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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