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梧在积水中数到第七具浮尸时，看守所的探照灯扫过她腕间的手铐。混着血污的积水倒映着铁窗外的闪电，那些被暴雨撕碎的光斑在她脸上拼凑出青铜鼎的纹样——正是三年前省博物馆失窃的西周饕餮纹方鼎。
"1977号，有人探视。"狱警的橡胶棍敲击铁门，回声在廊道里扭曲成《国际歌》的旋律。叶青梧抹去眼皮上的血痂，指腹在警号铭牌"037152"的划痕处停顿——这是林深上个月托律师送进来的伪造编号，真正的警徽此刻应该正躺在云栖江底。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结满水雾。叶青梧在镜面倒影里看见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苏红绫鬓角的玉兰花簪闪着冷光，与她脚踝处的电子镣铐形成荒诞对比。
"叶警官的伤口该换药了。"苏红绫推来医药箱，翡翠镯子磕在铁桌上发出编钟般的清响。当她掀开叶青梧的囚服下摆，腰腹间的枪伤己经溃烂成暗红色漩涡。
消毒酒精淋上伤口时，叶青梧咬碎了第三颗臼齿。血腥味混着龙涎香在审讯室弥漫，她突然抓住苏红绫的手腕："上个月17号你在金海棠会所见过陈昊，他左耳少了半片耳垂。"
苏红绫的睫毛颤动如垂死凤蝶，腕间脉搏却平稳如常："陈老板请我鉴赏新收的青铜器，鼎内铭文刻着1997年云栖江改道的坐标。"她的红指甲划过叶青梧掌心，"真巧，那年叶警官的父亲带队打捞沉船..."
雷鸣淹没了后半句话。叶青梧的瞳孔剧烈收缩，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船锚钥匙突然在记忆里浮现——钥匙齿纹与周玄策书房里的保险柜如出一辙。
"叶队！"监控屏幕突然雪花纷飞，方拓被雨水泡发的脸挤满整个画面，"林深拿到账本了！但密钥是..."电流杂音中，他的口型分明是"你父亲的警号"。
苏红绫突然扯开旗袍立领，锁骨下方的"破军"刺青正在渗血："看守所长昨晚见过周玄策，他手里把玩的玉蝉...是你母亲墓里的陪葬品。"她将染血的棉签按在镜面，血渍顺着水痕流成卦象。
暴雨拍打铁窗的节奏骤然变化。叶青梧在第十七个雷声炸响时暴起，手铐链条绞住苏红绫脖颈："你们在打捞船上做过什么？"她摸到对方后颈的皮下植入物，那串编号与父亲打捞队失踪案卷证物完全一致。
"1997年7月17日，暴雨红色预警。"苏红绫的瞳孔开始失焦，声音却诡异地变成男声，"周玄策在沉船货舱见过林深母亲，她手里的《金刚经》夹着国企改制..."
枪声打断了催眠术的余韵。叶青梧侧头躲过子弹，弹头擦破镜面后击碎监控探头。苏红绫趁机挣脱束缚，旗袍裂口露出大腿绑着的微型胶卷："这是打捞船的黑匣子，陈昊用它向海外转移..."
看守所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叶青梧看见自己影子被投映在墙上，那轮廓分明是父亲殉职前的举枪姿势。苏红绫的电子镣铐自动解锁，她将胶卷塞进叶青梧的伤口："周玄策在林深心脏埋了生物芯片，密钥是..."
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吞没了关键信息。叶青梧被狱警拖回监仓时，暴雨正在铁窗外形成血色漩涡，她摸到后槽牙里的微型存储器——那是方拓上周探视时藏进的证物。
在仓房角落，叶青梧用血在墙上画出青铜鼎的纹样。当闪电再次照亮看守所，鼎身上的铭文突然与她三年前收缴的走私文物重合——那些看似无序的刻痕，实则是用摩尔斯电码记录的资本洗钱路径。
暴雨渐息时分，叶青梧在霉斑中辨认出父亲的字迹。二十年前用指甲刻在墙上的"上善若水"己然斑驳，水渍却在新雨冲刷下显出新痕："林周氏墓，1997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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