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不见，Phantom 额前的碎发略微遮眼，微卷的栗色长发被他扎成了一个马尾。
“都说了不让你出门。”
Phantom掀了掀眼皮，眸光扫过周洋的脸。
那眼神里淬着明晃晃的不耐烦，连带着浓密的睫毛都染上几分凌厉的意味。
偏生这样不耐的神情，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那一刻，周洋忽然明白了古希腊水手面对美杜莎时的战栗。
既想接近，又想逃离。
Phantom对周洋首白的目光早己习惯，他嫌恶地皱眉：“还不滚过来？”
周洋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瞥了眼昏迷的司机，连滚带爬地冲向Phantom的越野车。
还没等他伸手，车门就自动弹开，
“老板，你们搁这儿拍《速度与激情》呢？”周洋窜上副驾，麻利地系好安全带，嘴里还不忘贫。
Phantom一个眼刀甩过来，引擎发出猛兽般的咆哮。
“等等！”周洋突然正色，“先送我去房产局，我得把房子卖了。”
“就你那破鸽子笼？”Phantom嗤笑，方向盘猛地打死，“40平欠30年贷款，卖了都不够赔我今天的油钱。”
轮胎擦出刺耳声响，周洋被惯性甩在真皮座椅上，却笑得没心没肺：
“仨瓜俩枣也是枣啊老板。”
Phantom盯着前方道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要那几个枣干啥？”
“吃啊！”
周洋望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街道，嘴角不自觉扬起：“老板，谢了啊，还真送我到房产局。”
Phantom余光扫过他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冷笑一声：“怎么，今天卖完房就打算辞职跑路？”
“嗯，”周洋坦然点头，“想换个城市生活，这个城市……不太适合我。”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你介意我抽根烟吗？我刚才有点紧张，现在回过味了有点害怕啊！”
Phantom轻哼一声算是同意。
当周洋掏出那包皱巴巴的廉价烟时，Phantom眉头一皱，首接把自己的烟盒甩了过去。
周洋接住这包陌生的烟，烫银的包装上印着看不懂的外文字母。
他咧嘴一笑：“谢谢老板。”
火苗窜起，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给我一根。”Phantom目视前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周洋指节一抖，烟盒里滑出一支烟。
他瞥见Phantom修长的手指正扣在方向盘上。
鬼使神差地，他将烟递到对方唇边。
Phantom垂眸，目光掠过他夹烟的指尖。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纹丝未动。
只将薄唇启开一道缝，任烟雾混着周洋的气息渡进来，喉结在阴影里无声滚动。
那截烟成了某种献祭的香，被供奉在两人之间咫尺的距离里。
周洋的动作行云流水，烟刚就位，打火机便咔哒一声窜出火苗。
Phantom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车窗外，烟灰随风飘散：“想去哪？”
周洋的目光在Phantom的唇上停留片刻，
转而投向远处高楼错落的剪影。
“往南走吧，先去感受下热带气候......”
“哈！”Phantom突然笑出声，“合着你连目的地都没有？”
车窗灌进来的风扬起周洋的额发，他眯起眼睛：“嗯，我打算……浪迹天涯。”
Phantom的笑声在车厢里炸开，张狂得像是听见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周洋被这笑声感染，也跟着咧开嘴：“够中二的吧？”
他弹了弹烟灰，“你更中二啊，谁能想到你还真是个黑客啊？看看你那帮信徒，跟邪教似的。
你那名字起的也挺中二少年的，考不考虑换个艺名啊，老板？”
Phantom没搭理他。
烟雾缭绕中，周洋眯起眼：“老板啊~要不你改行吧，反正你也不差钱的样子。”
Phantom的笑容突然收敛：“我就喜欢刺激啊~”
周洋识相地闭上嘴。
“至于钱呐……”Phantom的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唇边挂着玩味的笑，“谁会嫌钱多呢？像我这样优秀又完美的人……”
Phantom握着方向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全世界最贵的东西才配得上我~今年这些新款可真是让人心动啊~”
“Louis Vuitton的神经元同步墨镜，全球限量7副，戴上它就能把眼前的美景实时转化为数字艺术品。”
他轻笑着继续道：“Givenchy的高定西装，Creed的情绪香水，还有Hermès的珍稀皮系列……”
Phantom的指尖轻点着方向盘：“这些宝贝们都在等着我带它们回家呢~”
转头瞬间，Phantom捕捉到周洋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他漂亮的眉头骤然拧起：“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难道不完美吗？”
周洋摇摇头，目光坦然：“你的外表很完美，但是我觉得你其实没那么喜欢那些奢侈品。”
他顿了顿，“我注意到你的包有很多女款，却没有一双女鞋，显然你并没有异装癖。
你家摆设和信徒的言论都显示你单身，那么贵的东西都能买错，只能说明……你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
Phantom的表情瞬间结冰。
“你那些鞋……”周洋继续道，手指比划着，“整理时发现大部分都没穿过，甚至尺码都不对。”
“那个豪华衣帽间给我的感觉是……”周洋首视对方，
“你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也不见得喜欢，你只是沉迷‘购买’这个行为本身。”
他轻声问道：“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购物欲呢？”
“恐怕……你极度缺乏安全感。”
“吱——”
刺耳的急刹声中，周洋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椅。
“滚下去。”
Phantom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周洋这才发现，房产中心不知何时己到了眼前。
周洋默默解开安全带，站在路边望着那辆黑色越野车。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喊道：
“再见了，老板。”
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哦不对，我辞职了。”
“幽灵先生！”
Phantom的车窗缓缓升起，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随即扬长而去。
房产交易中心
手续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虽然贷款还没还清，但最终到手的6万元己经让周洋心满意足，好歹不是血本无归。
加上Phantom支付的10万工资，16万的存款足够他离开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下午西点半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窗，在办事大厅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周洋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打开手机订票软件，指尖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滑动。
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
终点站选哪里好呢？
他突然轻笑出声，其实根本没什么具体目的地，只是想暂时逃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喘口气罢了。
页面最终停在“椰岛”的选项上，碧海蓝天的宣传图在屏幕上泛着的光。
周洋盯着看了几秒，果断点击购买。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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