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总......"随后赶来的工作人员惊呼。
"商晏！！"夏融煦的灵魂爆发出无声的嘶吼，透明的双臂徒劳地张开。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围上来，而夏融煦的灵魂却悬浮在原地，只能无助的看着一切。
他想告诉商晏，
他没有生气，也不想吵架，
吵架和生气都很累！
夏融煦的灵魂飘荡在停尸房的天花板角落，看着医护人员将昏迷的商晏抬上担架。
他松了口气，心想这下那人总该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可命运似乎偏要与他作对。
当天下午，停尸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商晏头上缠着刺眼的白色纱布，脸色比停尸台上的尸体还要惨白。
他身后的小李捧着一套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正是夏融煦生前最常穿的那一套。
"出去。"商晏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等小李关上门，他的手指才颤抖着抚上白布。
夏融煦的灵魂痛苦地蜷缩起来，看着商晏像对待珍宝般为自己更衣。
现在的这副样子，可比夏融煦费尽心思隐藏的那些旧伤丑的太多了，
夏融煦想，也许商晏比他以为的，更喜欢他。
商晏用梳子小心翼翼地穿过他栗色的发丝，
在指尖在碰到后脑的伤口时猛地一颤，却还是坚持梳顺每一缕头发。
"夏夏……"商晏俯身时，纱布下的伤口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额头抵着爱人冰凉的皮肤，声音轻得像羽毛坠落，"还疼吗？"
一滴泪砸在夏融煦青白的眼皮上，商晏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让更多泪水落在爱人脸上。
他最终崩溃般将人搂进怀里，西装袖口沾上了停尸台的寒霜。
"对不起..."这三个字被碾碎在齿间，商晏的嘴唇颤抖着贴上爱人己经泛紫的脖颈，
夏融煦的灵魂开始颤抖，如同暴风雨中的残烛。
他张开双臂，一次又一次地扑向那个痛哭的身影，却只能徒劳地穿过商晏温热的躯体。
每一次穿透，都像被利刃剜去一块灵魂。
"商晏...商晏..."他无声地呼唤着，透明的指尖悬在爱人颤抖的脊背上空，连一丝温度都无法传递。
商晏那些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夏融煦青白的脸颊上，又顺着僵硬的皮肤滑落，像是尸体也在哭泣。
夏融煦多想伸手替他擦去，就像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用指腹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我己经死了啊..."灵魂的呐喊在冰冷的空气中消散，"不会再疼了...真的..."
他看见商晏的嘴唇在流血，是咬得太用力了。
那双曾经温柔抚摸他的手，现在正抚摸他早己不会疼痛的躯体。
"我没有生气..."夏融煦的灵魂俯下身，虚虚地环抱着商晏，"昨天晚上是有些难过的……可是现在……"
他看着商晏后脑渗血的纱布，那里一定很疼，"可是现在，你己经道歉了...商晏，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我己经原谅你了，所以……你不要再哭了啊！"
商晏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把脸更深地埋进尸体的颈窝，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呜咽。
“商晏，别哭了。”夏融煦的灵魂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他拼命想要凝聚成形，哪怕只有一秒钟，只要能替商晏擦去眼泪，只要能说一句
"我原谅你了"。
但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光点像雪一样融化在空气中。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夏融煦的灵魂瞬间就被卷入旋涡。
耳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茶几被狠狠掀翻的声音。
"滚！立刻给我滚！"
商晏暴怒的吼声震得夏融煦耳膜发痛。
夏融煦茫然地低头，发现自己竟真实地握着门把手，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
这不是停尸房，而是...
商晏家的玄关。
"这是......"夏融煦猛地回头，看到商晏站在客厅中央，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松散地垂着。
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却藏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如果他当时没有夺门而出，如果他再多看一眼，
就会发现商晏攥紧的拳头还在滴血，就会发现那人眼中支离破碎的痛楚。
"这是……死后的幻想吗？"
夏融煦的手指从门把手上缓缓滑落，他垂眸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是计算好的，为了符合那个"金贵娇气"的人设。
商晏说的对，他的确是个骗子...
夏融煦在心底苦涩地想着。
商晏那样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多少次深夜，他看见商晏在熟睡时无意识蹙起的眉头；
多少次欢爱后，那人想要亲吻和拥抱，都被他无情推开时的失落。
商晏的不安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夏融煦心里，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给出的爱不纯粹。
所以他才拼了命地用最快的速度还清债务，亲手斩断与过去的所有联系。
就在昨晚，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撕碎所有伪装，
他想说……
"商晏，其实我没有洁癖..."
"我讨厌喝苦咖啡，其实我想放糖..."
"我不喜欢喝酒，任何年份任何酒都不喜欢..."
"商晏，我不敢在你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一具身体丑陋至极……
我怕你嫌我难看……"
他本想把这些年所有谎言都摊开在阳光下，让那个真正的自己站在商晏面前：
一个满身伤痕、连童年照片都不敢示人的夏融煦。
如果商晏还能拥抱这样的他，他愿意用余生去弥补这场欺骗；
如果不行...夏融煦想，至少他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安静地退出那人的生活。
商晏的呼吸越来越重，像头受伤的困兽。
如果死亡教会了夏融煦什么，那就是：有些伪装不是保护，而是更深的伤害。
"商晏。"夏融煦忽然开口，声音坚定得不像话，"我有话要说。"
商晏抬头，看着站在玄关的夏融煦放下门把手。
夏融煦没有离开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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