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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皮影坊的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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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平原的烈日依旧炙烤着大地,但忠义皮影坊内却涌动着与往常不同的生机。得知改建消息后的陈老,整日佝偻着背守在老皮影箱旁,布满老年斑的手反复着箱盖上斑驳的铜环,仿佛那是他与传统技艺最后的联结。他的藏青汗衫早己被汗水浸透,后背的盐渍结成白色的纹路,如同皮影戏幕布上褪色的云纹。

林心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挎着那只边角磨破的帆布包,顶着烈日穿梭于西安的大街小巷。在省非遗保护中心,她将陈老的故事娓娓道来,说到老人深夜独自修整机器雕刻的皮影时,声音哽咽,眼眶泛红。工作人员被她的真诚打动,不仅提供了专家名单,还主动联系了西安美院的动画系教授。她又奔赴高新区的科技公司,用平板电脑展示陈老的雕刻视频,当看到科技公司负责人盯着屏幕中陈老颤抖却坚定的双手露出惊讶神情时,她知道希望就在前方。

一周后,十几位年轻人涌入皮影坊。领头的程阳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背包侧袋里插着数位绘图板。"陈师傅,这是动作捕捉服!"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银灰色的紧身衣,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感应点,"穿上它,您表演时的每个动作,都会变成数字世界里皮影的动作。"

陈老却背着手,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我刻了一辈子皮影,靠的是手感和眼力,这些铁疙瘩能懂?"他抄起墙角的牛皮铲刀,在青石案板上重重一磕,飞溅的火星落在程阳的绘图板上,烫出细小的焦痕。但程阳只是笑着后退半步,示意助手播放视频。虚拟屏幕上,用陈老雕刻的皮影制作的VR场景中,孙悟空腾云驾雾时金箍棒带起的残影,竟与陈老年轻时表演的手法如出一辙。

陈老的喉结剧烈滚动,握着铲刀的手微微颤抖。他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贴上画面,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浑然不觉。当听到熟悉的秦腔从环绕音响中传出,他突然转身,用袖口快速擦拭眼角:"勉强...勉强看得过去。"这细微的动作,却被林心彤敏锐捕捉到——那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老艺人,眼底正泛起久违的光亮。

接下来的日子,皮影坊变成了奇妙的战场。清晨五点,陈老总会比年轻人先到,他佝偻着背打开老皮影箱,取出珍藏的《封神榜》皮影套系,布满裂口的手指轻轻拂过哪吒的火尖枪,仿佛唤醒沉睡的魂灵。当程阳的团队架起3D扫描仪,他又会立刻化身严厉的导师:"慢着!这杨戬的第三只眼,得用斜刀刻出威慑力,机器刻的太死板!"他抓起一块牛皮,现场演示,铲刀在他手中如有灵性,三两下就刻出棱角分明的眼部轮廓,飞溅的皮屑落在他的肩头,像撒了一层细碎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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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心彤则化身联络员,手机几乎不离手。她蹲在皮影坊门口,对着电话耐心解释:"王总,陈老的皮影每道刻痕都有故事,咱们联名款可以..."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门内忙碌的人影交织在一起。有次暴雨突至,她冒雨跑去快递站取设备,浑身湿透却紧紧护着怀里的包装盒,回坊后连打几个喷嚏,仍坚持核对首播流程。

首播当天,皮影坊被布置得焕然一新。陈老换上了压箱底的蓝绸长衫,衣服下摆处还留着五十年前成亲时的补丁。他坐在那张包浆发亮的太师椅上,面前的木桌上整齐摆放着刻刀、牛皮和颜料。镜头开启的瞬间,他突然有些紧张,手指在铲刀上蹭了蹭,却又立刻挺首腰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今儿给大伙露一手刻穆桂英!"他的秦腔在麦克风中回荡,铲刀落下的第一刻,首播间的弹幕瞬间沸腾。有人截图发微博:"看这手速!比缝纫机还快!"当他用镊子夹起不足半毫米的牛皮碎屑时,满屏都是惊叹的表情符号。角落里的程阳悄悄调整灯光角度,让光影完美落在陈老布满皱纹的手上,那双手此刻仿佛成了最耀眼的主角。

VR游戏上线前的测试阶段,陈老每天都戴着厚重的VR头盔,尽管不适应时会头晕恶心,却仍坚持体验。"这风火轮转得太平,"他摘下头盔,脸色发白却语气坚定,"当年我师父教我,哪吒踩着风火轮,得转出一股子闯劲!"程阳的团队连夜修改程序,当看到虚拟世界里的皮影哪吒以完美的弧度腾空时,陈老摸着下巴,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点意思。"

而转机真正降临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陈老正在教孙子小陈刻影人,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多年未见的孙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箱他最爱吃的蓼花糖。小陈的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哭腔:"爷爷,我在深圳每天都看您的首播...原来最珍贵的东西,我早就丢了。"

陈老的铲刀当啷落地,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老皮影箱最底层翻出个红绸包裹——里面是当年没送出去的迷你孙悟空皮影。"拿着,"他把皮影塞进孙子手里,"这才是咱家的传家宝。"祖孙俩相拥而泣时,程阳悄悄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幕,后来这段视频成了宣传非遗传承最动人的素材。

改建后的非遗数字基地里,陈老的老皮影箱被安置在全息投影展柜中。当游客靠近,箱内的皮影会在光影中"复活",重现经典剧目。而在体验区,戴着VR设备的孩子们正跟着虚拟的陈老学习刻皮影,他们的笑声与秦腔唱腔交织在一起,飘向基地外的蓝天。

某个黄昏,陈老坐在皮影坊门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孙子和程阳的团队讨论新的创作方案。晚霞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摸出随身携带的老铲刀,在槐树皮上轻轻刻下"传承"二字。晚风拂过,远处传来隐约的秦腔声,仿佛是岁月对这位老艺人最温柔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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