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安回到楼顶的小屋,转身把房门关紧。
她小心翼翼地从背包中拿出青花盏杯摆在桌面。
盏杯上因为年代久远,有一层厚厚的包浆,包浆上还有大面积的划痕。
表皮上的划痕和破损影响到整个外观,貌不惊人,这也是被她捡漏的缘由。
她手掌握住盏杯,文字跳跃着展现在眼前:徽宗时期汝窑青釉盏杯,距今832年,杨存中的御赐之物!
如她刚才察觉一般,这些文字不再如以往的刻板,渐渐多了欢快的情绪,越发灵动。
与曾经的小心翼翼不同,她第一次欣喜自已能够拥有这种能力。
换一个环境,发现、挖掘到埋藏于历史沉淀下的宝物,她逐渐沉迷于其中!
下午曾亚美去了一趟裁缝铺,可惜跑了个空,对方出去进布料了,店里的学员也说不准回来的时间。
温槿安虽有遗憾,但没太在意。
傍晚时,朱元仔送来了她采购的生活用品。
朱元仔个子瘦小,却是个吃苦耐劳的性子,
一个人闷不吭声地上了两趟,才把床垫这些家用物品全部送上顶楼。
看他大汗淋漓,满脸通红的模样,温槿安看了一圈,自已连个烧水壶都没有。
看了眼屋外,夕阳虽已落下,外面依然炙热,刚才泼了一盆水在地面,瞬间被蒸干了。
她干脆拿上一块干净的毛巾到水池边浸透,用力拧干,递到朱元仔面前。
“元阿叔,我刚来这里,没准备茶水,你擦擦脸。”
“不能不能!”
看到递到眼前洁白的毛巾,朱元仔连忙后退两步,他慌乱到直摆手。
“温小姐,东西已经全部送到,如果有需要,下次到店里,我给您让利。”
说完他不敢多待,转身小跑着下楼。
温槿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毛巾,唇角微弯,转身回了屋里。
早上起床时,她把床彻底地清洗了一遍,晚上正好换上新褥子铺上凉席。
顶层虽然闷热,可经历了前两天的死里逃生,现在能有一处安歇的地方,她已是欢喜。
这一夜睡得更沉,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太阳高照,如果不是楼下喧闹声过大,估计她还能继续睡得昏天暗地。
她翻身起床,打开大门,热气扑面而来,哪怕她天生体凉不怕热,此时也是浑身不适。
楼下的声音越发清晰,她好像听到曾阿嫲的声音。
温槿安眉头紧蹙,走到水池旁,用最快的速度清洗,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水珠,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快步下楼。
楼下,曾亚美一脸失望地看着坐在客厅低垂着头的小儿子。
“刘家栋,你难道没有话对我说?”
“阿妈!”
刘家栋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刚想说话,站在他旁边的袁素转身看向他,眼睛一瞪,警告道。
“家栋,你要考虑我和德文了,德文今年要入学圣公仁里,你只是一个会计主任,一个月几百块,还不够养家糊口,再这么下去德文连学费都交不起了。”
刘家栋嘴巴张了张,叹息一声。
“阿妈,您就看在德文的面子上吧!”
曾亚美的这栋唐楼,外间因为对外做着生意,所以人来人往,听到吵闹声,也有街坊三三两两地在一旁相劝。
“阿曾,现在公屋的价格便宜,家栋买屋的钱不够,你手里有钱倒是可以赞助一些嘛。”
对面裁缝店的关慧坐在一旁劝解着,不过唇角的抖动,可以看出她强忍的笑意。
“阿慧,听说前几天你家培文带女朋友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怎么没想到给培文买套公寓。”
曾亚美和关慧向来不对付,她俩身世相同,年轻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港城,都是嫁了个地道的港城人。
不过与曾亚美不同,关慧的生活更崎岖,嫁的男人,好赌成性,住的也是家婆留下的一间唐楼,三代人住在一间小小的楼房,乌压压的,连个转身之地都没有。
裁缝铺生意不好时,关慧也不回去,就坐在唐楼下面的石凳聊着就是半天。
多年对比,导致她对曾亚美暗藏记恨,今天看到刘家栋带着刘家媳过来闹腾曾亚美,她喜闻乐见。
可没想到,曾亚美一句话就戳到她心窝子,气得她张嘴结舌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温槿安下楼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脚步放缓,站在屋外。
“哼,还有什么叫赞助!”
曾亚美面露嘲讽,看向两夫妻。
“你们倒是说说,前几年你俩成婚时怎么在我面前发誓的?”
她可不是那种心软,任儿子家媳拿捏的家婆。
袁素眼珠子转了转,不以为意道:“家婆,这都七八年了,过去的事,还说这些干嘛!”
“哼!什么叫过去的事?”
曾亚美冷哼一声,失望的看向小儿子:“刘家栋,你说呢?”
“阿妈,您这是……”
顶着外人好奇的眼神,刘家栋越发窘迫,声音越来越低,脸颊渐渐涨红。
曾亚美大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说?既然做了还怕没脸说?”
能在三十年前单身一人闯香城,她会害怕这几句闲言碎语!
她根本不看儿子眼底的祈求,转身看向站在屋外的街坊。
“福伯,廖婶,你们应该记得七年前,家栋这个婚差点没有结成。”
“对,对对,确实有这事。”
陈阿福还有印象,那年刘家栋他阿爸刘阿庆还没死,那段时间为了家栋结婚,阿庆急得嘴边起了一圈火泡。
街坊当时都在猜测,这婚可能结不成了,毕竟当初刘家媳的阿妈阿公都是港府公人,看不上家栋也是正常,谁知道一个月后,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在阿坤家的茶餐厅办了婚礼。
见家婆毫不顾及,袁素慌忙出言阻止。
“家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现在说的是德文上学的事。”
她希望自已提到德文,能让对面的老家伙顾忌一些。
“不说这些,让你在外败坏我曾亚美的名声?说我亏待你们?”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自家这个儿媳在外说自已守着唐屋,吝啬到一点钱都不给家栋。
曾亚美冷冷地瞥了眼脸色突变的儿媳,不顾阻拦继续说道。
“当年因为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但是结婚前,我和庆哥还从虎彪那借了三万块,给你们夫妻凑了十万块,作为你们俩的安家费,从虎彪借的三万块,我和庆哥没日没夜地干了五年才还清,庆哥身子骨也是在那几年彻底毁了,这才~。”
说到这里,曾亚美的嗓子哽咽了一声,她仰头眨眨眼,努力控制情绪,接着说道。
“这些都不说了,既然答应,我和庆哥就不管他俩如何分配这笔钱,当时我们两家可是说好的,怎么现在又拿德文出来说事?”
“阿妈!”
刘家栋双手捂脸蹲坐着,捂着脸的手指颤抖,可见有多羞愤,哪怕如此,也不见他有半分想离开的举动。
“家婆!”
袁素见事已如此,一脸的不悦,不过也不再遮掩。
“我又没有说十万块少了,现在不是说德文学校的事吗?还提以前干什么?”
“为什么不提以前,当年可是当着你阿公阿母说好的,十万块,不论你和德文在哪买房我们都不会管,同时你们也别想从我们手里再用买房当借口。”
从曾亚美说起十万块之后,围观的几个街坊都瞪圆了眼睛,又听到刘阿庆的死,又不禁唏嘘几声。
“那几年阿庆确实眼见的瘦弱下来。”
廖婶皱着眉心,看向夫妻俩是一脸的不赞同。
“家栋,你可要对得起你阿母,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刘家栋手掌放下,眼眶早已通红,他刚想起身,被站在一旁的袁素踢了一脚,又蹲下。
“哎呦,这老虎乸呦~”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关慧嗤笑出声。
曾亚美好像是没有听到,看着刘家栋。
“说这么多,就是表明,我和你阿爸没有对不起你,反而是你对不起你阿爸。”
“一句话,没钱!”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家婆,你这是连德文都不要了吗?”
袁素双眼微微眯起,语气里中是威胁。
“德文永远都是我孙子,可是我连儿子都管不了了,还能管得上孙子,当然了。”
曾亚美话锋一转,看向袁素的眼神尽是冷冽。
“如果你们夫妻俩养不活德文,可以送到我这,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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