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宋雾终于看清了——
那个踹她的人,正是她的二哥宋殊城。
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还有她的大哥宋殊凛。
宋殊城扶起桃桃,这才去看宋雾。
见她大口喷着鲜血,眼中原本的怨恨责怪转为惊讶。
宋雾重生到十岁,所以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而她自小练武的二哥天生神力,刚刚踹她的时候却用了十成的力气。
宋雾自嘲的笑笑,原来她的二哥这么早就想让她死了啊。
眩晕袭来,宋雾再次感到自已灵魂出窍。
她飘在半空,看见自已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宋殊凛与宋殊城两个始终没有去扶她,桃桃也惊恐的躲在宋殊城怀里。
“你下这么狠的手干什么,”,宋殊凛责备的看了宋殊城一眼,“等会儿她再闹起来,有你受的。”
宋雾的灵魂飘出自已的院子,来到整个宋国公府的上空。
她看见下人们一盆一盆的从她房间里端出血水。
她看见自已的父亲、哥哥们皱着眉头看着她了无生息的小小身体。
她看见自已的父亲责备的看了二哥一眼,然后再次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赶快处理好。”
她看见自已的三哥也回了府。
她看见大哥、三哥安慰宋殊城,“她从小刁蛮跋扈,现在死了,倒可以少做些孽。”
她还看见沈祁不情愿的来到府门外,听见里面的变故便赶紧逃也似的走了。
她看见府里的下人个个淡漠,甚至他们在安慰受惊的桃桃,“大小姐这是罪有应得。”
……
最后,她终于看不见了。
她终于看不见那些冷漠的脸,可是她却偏偏听见了那句如附骨之蛆的话——
“罪有应得。”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每一个人都说她罪有应得。
可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宋雾又来到那片虚无,她开始反思自已。
她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罪无可恕的事情,让年仅十岁的她罪有应得?
外人眼里她是整个景国最出类拔萃的女子,可事实上她自小不得重视疼爱,所以她骨子里自卑如尘,不敢说话,也不敢交际。
宋雾歪着头,又认真想了想。
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目中无人,狂妄自满?
她顶着国公府嫡女的名头,父兄即便厌恶她,但为了维护国公府的体面,她也算是锦衣玉食,出门更是一大群的仆从随侍左右
难道这便是他们口中的刁蛮跋扈,挥霍无度?
可她明明不喜欢引人注目,更不喜欢时时刻刻被人跟着。
想到这里,宋雾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灵动恣意的身影。
那是宋宛夕,她的义姐,也是她悲剧人生的高潮。
若自卑木讷,谨守规矩是宋雾的“罪”,那宋宛夕是怎么做的呢?
宋雾偏头认真回想,那年北蛮入侵,宋殊城领兵出征,待他从边关征战回来时带回了这个奇怪又不羁的人。
宋宛夕曾对宋雾说,她跟她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某种意义上,她是这个世界里拥有绝对自由的人。
宋宛夕从不守国公府的规矩,不,她是从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她驯服猛虎,又放虎归山,结果整片山上的生灵都认她为主。
她制造出神药,一下就治好了肆虐景国的瘟疫,她进入朝堂,成为天下第一位女丞相,她还作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诗……
宋宛夕样样都做到了极致,甚至有些离经叛道,可别人却只对她赞赏、崇敬。
宋雾有些明白了,她和宋宛夕其实就是两个极端。
无论宋宛夕做什么,她永远都是对的,而自已,不管是做什么亦或是不做什么,都只会遭人唾弃厌恶。
就像宋宛夕放虎归山后,山林中一对年迈的夫妻被老虎吞食,宋雾听说后想为夫妻俩收敛遗骨,却被赶来的二哥斥责自已嫉妒宋宛夕的能力,不惜杀了夫妻俩诬陷宋宛夕。
就像景国那年瘟疫横行,她心中不忍,支帐施粥,收留难民,自已专研药谱,明明已经有了成效,却被三哥满脸嫌恶的说成东施效颦。
就像宋宛夕进入朝堂,她真心为宋宛夕高兴,大哥和沈祁却特意赶来,冷声警告她不要妄想再耍什么阴谋诡计。
就像……
她三步一跪一磕头,为父亲求来的长命符抵不过宋宛夕一碗糊了的长寿面。
宋雾彻底平静下来,心如死水。
她轻笑一声,心中的不甘与愤恨终于不再沸腾,不再浮于表面张牙舞爪,而是被宋雾埋进心底,一点点褪去所有的不理智。
她终于平和起来。
宋雾上辈子听的最多的就是她身边的人对她说——
“宋雾,你装那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
“宋雾,你生下来就是个坏种!”
“宋雾,你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
……
是啊,怎么不是她咎由自取呢?
宋雾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珠。
别人都已经一再好心提醒她了,她生下来就该是个善于伪装的坏种啊。
可她却守着心中的那点善念和与家人的血脉,不肯好好做自已。
她好不容易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却被情绪牵引白白丧失了。
若还能重来,她必要如他们所愿,装的彻底,坏的人神共愤!
宋雾忽然想到什么,她环顾一眼四周。
她现在还处在虚无之中,或许她还有一点希望。
宋雾站起来,又恭敬的跪下,将头贴在地上——
“神明在上,祈求神明再给宋雾一次机会,我愿永不入轮回,身消魂散,以报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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