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这边,看柳河真要杀人,想铁霜与自已并无冤仇,死了倒也无辜,刚欲纵出去解救,不料身旁沉舟猛地呕出几口黑血,转瞬就陷入死一般的昏迷。
方才明明好太多了,怎得此刻又急转直下呢?
三娘心焦得很,自然也忘记外面的生死纠缠。
再看崖边,侍卫再次冲过来,死命抱着柳河的腿,不断求情。他不敢相信,平日里正气凛然的翩翩公子,到了崖顶怎就变成这副混账模样,但毕竟是自家主子,硬刚也说不过去。
铁霜面上悲怆,心中觉得自已就是个笑话,一阵哭泣过后,猛地狂笑不止:“铁霜啊铁霜,你本可成为一代女侠的,如今却栽在一个情字上面。柳河,你想要我死,我自已便能做到,不必污了你的长剑。我现在只盼死后化作厉鬼,日日纠缠于你,让你此生都不得好死!”
说罢,眸中泛起决绝之色,转身一纵,跳下悬崖。
那侍卫终究不忍,破口大喊道:“小姐!”随后,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果断纵身一跃,跟随铁霜坠崖而去。
三娘那边正用衣袖照顾沉舟,忽地听到外头巨大声响,顿时觉得怒气从脖颈处呼呼外冒。
这柳河,简直禽兽不如的东西!
刚想冲出去教训他,又思虑到自已技不如人,拜了倒也罢,万一他再发现沉舟哥哥,事情可就更加棘手了。
外头情况已然如此,她心中只道:“铁霜娘子,你的仇,也许会有不少人替你去报,也加上我一份吧。”
再说那柳河,看侍卫跟着跳下,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不屑地怒骂:“呵,分不清自已到底是谁的狗,那便一起去死吧。”
随后,他环绕四周,峰峦叠嶂,杳无人烟,想必三娘正如那竹公子所言,明日方能到。那他届时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样想着,他哈哈大笑不停,待终于笑够,释放充分,才重新恢复端方雅正姿容,步伐沉稳地翩翩下山去了。
许久,看再也无人攀顶,三娘使出浑身气力,将沉舟从石缝中拖拽出来。
气喘吁吁间,她心中暗自怒骂:“老头子,你不会真喝酒去了吧?我和沉哥哥真要等你一晚上啊!”
再看天色,日头早已没落西山,暮色沉沉,松涛阵阵,天地间独剩她和沉舟。而怀中那人,此刻的生命正不断流逝,三娘觉得自已愈发孤寂,目光凄楚无比,一时间竟抽泣出声。
半晌,就听得一阵强风刮起,三娘将沉舟往怀里护了护,随后风停了,身侧传来一无比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心疼:“丫头片子,你哭什么哭!”
泪眼婆娑的三娘回身,竹公子来了。
她将沉舟轻放在地上,起身猛扑进对方怀里。竹公子没个防备,一百的老人家,差点被三娘撞翻在地。
他一边喘着粗气维持平衡,一边大声呵斥道:“丫头片子,我还没救他,就先被你害死了!”
三娘破涕为笑,笑着撒娇道:“师父!莫开玩笑了!”
随后,因重逢而绽放的笑颜又重新覆上悲痛,她将竹公子扶至沉舟身边,蹲下将心上人轻揽至怀中,等待师父查看一番。
竹公子扫一眼沉舟,这情形大约也坚持不了多久,也不废话,麻利蹲下身,号脉、翻眼皮、看四肢、闻黑血……一套检查下来,他皱着眉,陷入思考。
三娘怕打扰到师父,却又心急不已,等了良久不见反应,还是小心询问:“师父,能救么?”
竹公子似乎陷入一种混乱状态,一会儿狐疑,一会儿释然,脑海中在进行某种天人交战。
三娘不再催了,耐心等待着。
许久,竹公子终于开口了:“你可知,为何我让你三日内必须到达?”
三娘摇头。
竹公子叹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他的毒天下无解,最多可撑七天。他今日是不是精神好了不少?”
三娘疯狂点头。
竹公子继续叹气道:“你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回光返照,懂么?”
听到此言,三娘顿时惊骇不已,泪水再次滂沱而下。
竹公子用手轻拍三娘脸蛋,柔声劝慰:“小丫头,别哭了,师父不是来了么。叫你们来这里,正是因为只有此地,只有你,才能解它的毒,缺一不可。”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株植物,笑着说道:“你以为我真去喝酒去了么?老叟虽爱饮酒,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这叫午夜幽兰,应该可以治他。”
三娘惊喜看去,但见翠绿的一脉脉叶中,一朵冰雕玉琢的小花,正极力散发出奇异香气,比普通兰花更为浓郁、复杂。
竹公子扫一眼三娘,耐心解释道:“此花,只在夜晚才得开放,本是午夜才绽的,怕你等不得,我便用了内力将其一点点催开。现在,只需再取几滴你的血,他的毒应该可解。”
三娘半信半疑地将手指伸出,竹公子一看,上面满是疤痕,顿时心生疼惜:“这傻孩子,倒也是一腔真情。你的血固然有用,但必须配合午夜幽兰才有奇效。若单拎出来,便是无用之功。”
三娘才不管之前努力是否徒劳,现下只要能救沉舟,抹了她脖子也并无二言。
竹公子从头上拔下一木簪,略加内力,簪子扎破三娘手指,几滴鲜血砸落在花上,几乎是瞬间便被吸收而去。
三娘正惊奇,却发现花瓣骤然变成血红之色。她好奇问道:“师父,是加入谁的血都可如此么?还是只有我才行。”
竹公子猛咳几下,似乎在气徒弟的清澈、愚蠢:“只有你,都说了缺一不可。你打小吃遍天下名药,普通人怎能与你相比!”
三娘“哦”地一声,不再说话,等待师父下一步施救动作。
待午夜幽兰全部染红,竹公子令三娘将沉舟扶稳坐好,将花瓣摘下置于手心,略加内力,变成一堆碎末,眼神示意三娘将沉舟的嘴撬开,随后将花瓣末悉数倒进。
看沉舟并不吞咽,竹公子冷哼一声,说道:“好徒儿,此前怎么让他咽的,便继续如此方法吧。只是今后,莫要再伤害自已了。师父有点儿疲乏,先行下山去了,你喂药后待他醒来,至镇上广福客栈寻我。”
三娘嗤笑一下,什么疲乏,明明是馋酒。眨眼间,竹公子消失无踪。
长剑划向手臂,鲜血再次殷殷涌出,三娘狠唑几大口,贴上沉舟的唇,深吻、推送下去。
之后,便是漫长等待,三娘根本不敢睡,就靠在沉舟身侧,眼睛一眨不眨死盯着。
而昏迷的沉舟,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虚空幻境。
他见到了第二远之,他的父亲。
这个令沉舟又爱又恨的人,令沉舟发誓成为天下第一的人。
他想追赶他,成为他,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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