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诏狱的那一刻，汪芷年便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潮气。
张三被单独关在一间隔间中，和其他几个闹事者分开。
对于汪芷年的到来，张三有些意外：“女人也能来这种地方吗？”
“我今日来替太子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汪芷年的余光看向身后的一个角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角落的人听见，“为何要带人闹事？”
贺标用三个月的宫务换她来诏狱，只为让张三亲口讲述事情的原委。
而张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才不屑地说：“原来那个给我令牌的毛头小子是太子，他怎么不自己来问我？他不是说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吗，为何又把我关在这里？”
“我是运气不好，不像他一样有个敢造反的爹。若是有，今日坐在太子位置上的就是我了。”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张三却说得理直气壮。
不过这也不怪他，天临帝出身低，又没什么权势，当初起义军出现时很多百姓都不看好，前朝廷自然也没把起义军放在眼里，直到起义军接连攻下三城，他们这才乱了手脚。
等到天临帝称帝后，起义叛乱的案件仍旧只多不少，因为他们都带有类似的侥幸心理。
既然他都可以，那为什么下一个称帝的人不能是我呢？
听到张三如此说，汪芷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她没想到张三居然是这样认为的。
“这两件事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张三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生活。只要把事情闹大，你们就一定会管。”
“你还是想清楚再说。”见硬的不行，汪芷年只能来软的。她打开食盒的盖子，把食盒放到张三面前，“只要你如实回答，这些吃的都是你的。”
看到食盒中的饭菜，张三两眼放光，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诏狱里虽不会苛待他们这些罪犯，但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只要饿不死就行。他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肚子里可谓是一点油水都没有。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更能打动人心的。
不过片刻后，张三的眼神又变得警惕：“你会好心给我送饭？不对，这其中一定有诈。是你在这里面下了毒，还是说这是我的断头饭？”
汪芷年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拿起食盒中的银筷夹起一块肉吃了下去，又把银筷放回原处。
见她已经吃过，张三也不再怀疑，抓起银筷狼吞虎咽，很快盘中的饭菜就被一扫而空。
汪芷年低头看了眼空盘，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张三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饭渣：“事发前，有一个男人来找过我，还给了我一笔银子。他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不过我记得他的穿着，是一身黑色的海青服。”
海青是僧人礼佛时所穿的衣服，有说法称衣之广袖者为海青，出自诗句：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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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芷年又问：“那按你这么说，来找你的是位僧人？”
“那倒不是，他有头发。不过这海青除了和尚也没其他人穿，那就姑且算他是个僧人吧。”
对于那人是否真的是僧人，汪芷年没有什么兴趣。她还是不能理解：“所以为了一笔银子，你就愿意干这种杀头的事？”
“你懂什么？他给的可是银子，是实实在在的，能摸得到的银子。你知道那些银子有多少吗？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不比你们强多了？”张三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你们这些人啊，个个说得好听，到头来不还是把我给关在这种破地方。”
他自顾自地说了许久，问道：“我会死吗？”
“我也不知道。”汪芷年听后摇摇头，“判定罪行的事不归我管。”
如果不是因为贺标，她也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来。
得到这样的回答，张三的精神显然有些崩溃：“可我还不想死啊……不，我不能死。我还没成亲，我还有银子没花……”
后面的话汪芷年也没再听了，她来到贺标所在的角落：“都听到了？”
“听到了。”贺标叹气，“走吧。”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不相信锦衣卫和刑部，只是有些话亲耳听到比他人转述更让人信服。
汪芷年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到张三说的那名僧人。”
“怎么找？上元城的寺庙不少，光是一个鸡鸣寺就有……”正说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等等，说到鸡鸣寺，我确实见过一个未剃发的僧人。”
她把那日与韩筝景所见同贺标讲了一遍。
贺标道：“好，那我们明日就再去一趟鸡鸣寺，找到那位住持养子问个清楚。”
汪芷年刚想点头答应，突然听出话中有哪里不对味：“怎么我也要去？”
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在东宫呆着吗？她不爱出门的。
而且只要她一出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接踵而来。
“回来后，我再帮你处理一个月的宫务。”贺标向她抛出橄榄枝。
汪芷年改口道：“其实多出去走走也好，鸡鸣寺在山里，山里人少，还清净，去散心什么的最好不过了。”
鸡鸣寺内，虚存正在打坐。阳光落在他穿着的黑色海青上，映出若隐若现的纹路。
这时有一只上了年纪的橘猫远远地走了过来，动作迟缓地蹭了蹭虚存的手背后，又慢腾腾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开始用前爪梳洗脸上的猫毛。
早在这只橘猫很小的时候，虚存就开始喂它了，所以相较于寺中的其他人，橘猫会更亲近虚存一些。
感受到橘猫这一系列的动作后，虚存睁开眼，伸手摸了摸橘猫的脑袋，并看向橘猫面对着的方向。
“看来，有客人要到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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