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回来了，那边有两位小姐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小姐快去看看吧。”
白兰见到汪芷年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留给她，直接拉着她朝骚乱中心走去。
汪芷年不说话，她头疼。
她这一来一回顶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不在，好好的赏花宴就出了乱子。
等今日赏花结束后她定要去找御医配些治头疼药随身带着，不然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要去跟孝慈皇后作伴了。
越往里走，对话声听得越清楚。
“我跟四殿下幼时曾见过一面，这份情谊可不是你这种穷乡僻壤来的小门小户能比的。”
“见过一面怎么了，倘若你与四殿下真的情意深重，那四殿下怎么不直接去跟陛下请旨娶你为妃呢？”
“你……比情谊是吧，那我们一起跳进湖里，看四殿下先救谁。怎么样，你敢吗？”
“跳就跳，谁怕谁？”
于是在众女眷的惊呼声中，二人以极快的速度手挽着手双双跃入水中。
汪芷年滑到嘴边的话从别跳变成了快救人，同时感到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一言不合就跳湖，这叫什么事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随后耳边又响起两道落水声。
有时候，救你的人不一定是皇子，还有可能是锦衣卫。这期间贺枥只是站在湖边，看到锦衣卫成功把她们救上来才离开。
好在御湖中的水并不深，湖中二人只是呛了些水，并无大碍。
赏花宴因为这场闹剧提前散了。
成文殿大门紧闭，汪芷年和贺枥站在殿外，等候天临帝的传召。
在宫中发生这样的事，她这个太子妃有着逃不开的责任。所以在安抚好两位落水的小姐后，汪芷年带着贺枥来到成文殿向天临帝请罪。
不一会后，吴语来到二人面前：“给太子妃和四殿下请安，陛下和太子殿下商议完政事了，说请您和四殿下进去呢。”
听到贺标也在，贺枥缩了下脖子，跟在汪芷年身后走进成文殿。
殿内香炉里点着沉香，气氛却不大轻松，看样子像是刚经历过一番争论。
汪芷年在天临帝面前行了个礼：“儿媳给爹请安。今日赏花宴上有两位小姐落水，好在锦衣卫来得及时，儿媳也已经让御医为她们检查过并派人将她们送出宫了，同时嘉奖了今日救人的锦衣卫。但发生这样的事终归是因为儿媳无故离席，看管不周。儿媳不堪重任，力所不及，请爹降罪。”
说完她低下头，等待天临帝的责罚。
“宫里事情多，芷年一个人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贺标从旁跨出一步挡在她身前，随后话锋一转，“况且儿子听说赏花宴上老四迟迟不肯露面，芷年也是为了去找老四才离席的，请爹明鉴。”
听到这话，贺枥没忍住白了他的好大哥一眼：你想帮嫂嫂说话就帮呗，怎么还把锅往我身上扣啊？
“朕又没说要责罚芷年，怎么你先替她求起情来了？”天临帝拍了拍贺标的肩，绕过二人来到贺枥面前，“你说，为何不去赏花宴？”
天临帝人高马大，又生得一脸威严模样，贺枥从小就怕。可眼下天临帝问话又不能不回答，他索性心一横，拱手道：“爹，儿子不想成亲。”
不知道是不是贺枥的幻觉，当他说出不想成亲的那一刻，天临帝那高大的身躯突然变得伛偻了许多。
天临帝则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个传统的人，自然认为结婚生子是第一要紧事，也希望自己日后可以儿孙满堂，含饴弄孙。
可如今他的小儿子告诉他说不想成亲，这不比天塌了还让他难受？
天临帝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最后不自信地开口问道：“莫不是，你喜欢男子？”
他承认自己有时在贺枥的教育方面是严厉了些，但他也只是想让贺枥多读些书，免得再走上自己的老路。不想给的压力太大，竟让贺枥走上了歪路。
他已经脑补出一场贺枥因为读书压力过大继而逃出宫去追求刺激的戏码。
“老……老四啊，你老实说，是不是爹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才会让你生出这样糊涂的念头来？”天临帝声音颤抖，“你不喜欢读书，爹以后不逼你就是了。可是你不成亲，那爹以后到了地下该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贺枥嘴角强扯出一抹笑，答道：“爹想哪去了？儿子不想成亲，是因为儿子不想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随意托付给旁人。儿子知道爹办赏花宴本是好心，那些女眷也都是个顶个的好姑娘，可是要让儿子只凭今日一面就选出一位日后相伴之人，儿子做不到。”
“儿子读lt西厢记gt，见书中张生与崔莺莺历尽千辛终成眷属，心中很是感动。而且儿子听说，当年爹娘走到一起也很是不易，后来面对前朝廷时也是同患难，共进退。儿子很是羡慕爹娘的感情，希望日后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感情。”
贺枥的话让天临帝回忆起那些陈年旧事来。
是的，起初焦家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那时谁都没想过日后天临帝会有如此成就，所以婚后也少不了对天临帝冷嘲热讽几句。
只有孝慈皇后，会在焦家众人出言嘲讽时主动站出来为天临帝说话，数十年如一日地陪着他走过那些最难的日子。
今生难得有情人，前世烧了断头香。天临帝有情有义，称帝后没有忘了发妻，孝慈皇后过世后仍不计前嫌地厚待其娘家人，多次加官封爵。
再回想起这些，天临帝只觉得恍若隔世。
孝慈皇后过世已有六年，孩子们也都长大。曾经说过的白头偕老，如今却只留天临帝独自缅怀。
重新看向贺枥的时候，天临帝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方才这小子说，他最近在看的书是……《西厢记》？
“臭小子，正经的书几天几夜背不下来，不正经的书倒讲得头头是道。别跑，老子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反应过来的天临帝转身去找木棍。
贺枥见状拔腿就跑，同时不忘喊道：“您刚还说以后不逼我读书了呢？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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