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这一拳，把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神都给捶了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听故事时的震惊。
路钏啊！
那可是路钏！
华夏导演圈里说一不二的顶尖人物。
结果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怼得哑口无言？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整个娱乐圈都得抖三抖！
“老邓，你说的这个徐天……他……他真的这么猛？”
一个二级警监咂了咂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也是个影迷，路钏的电影他基本都看过，在他心里，路钏就是神。
可现在，神被人拉下神坛了？
“猛？”邓杰哼了一声，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那样子，好像在面试现场大杀西方的人是他自己。
“这算什么猛？”
“你们是没看到，他把路钏怼完之后，那帮面试官的表情。”
“一个个，脸都绿了，想发作又不敢。”
“想反驳又找不到词儿，那场面，啧啧，比看春晚小品还过瘾！”
邓杰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又热烈了起来。
一群平时不苟言笑的警官，此刻都变成了吃瓜群众，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是啊，他这么不给面子，面试还能过？”
邓杰卖了个关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缓缓开口。
“他狂，是因为他有狂的资本。”
“他敢砸场子，是因为他有更好的东西！”
邓杰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他只是在批判那个破剧本吗？”
“不！”
“他是在告诉所有人，什么，才叫真正的警匪片！”
邓…杰的声音陡然拔高，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从一个讲八卦的退休老头，变成了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他说，我们警察拍电影，不是为了喊口号，不是为了自我吹捧！”
“是为了让老百姓真正理解我们，是为了展现我们警察队伍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牺牲和挣扎！”
“他说，一个好的警匪片，核心不是枪战，不是追车，而是人性！”
人性！
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警官的心都微微一颤。
他们太懂这两个字的分量了。
在他们几十年的警察生涯里，见过了太多人性的光辉与丑恶，复杂与矛盾。
“然后呢？”林正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邓杰，他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始。
“然后，他就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邓杰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敬畏。
“一个关于卧底的故事。”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卧底题材，他们不陌生，电影电视剧里都拍烂了。
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邓杰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咧嘴一笑。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卧-底。”
“徐天说，他要拍的，是‘互为卧底’。”
互为卧底？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警察，打入黑帮内部，成了卧底。”
“与此同时，一个黑帮成员，也考进了警队，成了黑帮安插在警察内部的卧底。”
邓杰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这个设定……太带劲了！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他们在各自的阵营里，都因为表现出色，步步高升。”
“那个警察卧底，在黑帮里，从一个小马仔，混成了帮派的二把手，深受老大的信任。”
“而那个黑帮卧底，在警队里，也因为屡破大案，成了警队的明日之星，前途无量。”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两个人相遇了。”
“他们一见如故，成了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邓杰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他没有说太多华丽的辞藻。
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勾勒出一幅充满张力的画面。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进去。
他们仿佛能看到，那两个在黑白两道挣扎的年轻人。
在天台上，一人一瓶啤酒，对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倾诉着彼此的“烦恼”。
警察卧底说：“兄弟，最近风声紧，老大让我小心点，我压力好大。”
黑帮卧底说：“兄弟，我懂你，我们局长也天天给我加压。”
“让我尽快挖出黑帮的内鬼，我也快扛不住了。”
他们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说着“挺住，兄弟”，却不知道。
自己要抓的那个内鬼，就是眼前这个最信任的兄弟。
而自己，也是对方口中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敌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荒诞！
“故事的高潮，是一次警方的抓捕行动。”
邓杰的声音变得低沉。
“警方得到线报，要对黑帮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而负责这次行动的，就是那个黑帮卧底警察。”
“与此同时，黑帮也得到了消息。”
“老大命令警察卧底，不惜一切代价，干掉这次行动的警方指挥官。”
“于是，在抓捕现场，这两个最好的兄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他们穿着不同的制服，代表着不同的立场，用枪指着对方的头。”
“那一刻，他们该如何选择？”
邓杰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但整个会议室，己经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啊，该怎么选？
开枪？
打死这个欺骗了自己，但又无数次救过自己性命的兄弟？
还是放下枪？
背叛自己的信仰，背叛身后无数战友的信任？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无论怎么选，都是万劫不复。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刑警，眼圈突然就红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
他想起了自己二十年前，牺牲在卧底任务里的搭档。
那个搭档在牺牲前！
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我的家人，我不是坏人。”
血淋淋的真实。
这才是他们警察真实面对的困境！
不是电影里那些脸谱化的英雄，不是那些喊着口号冲锋陷阵的符号。
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情与法，在黑与白。
在忠诚与背叛之间，做着最痛苦的抉择。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了桌面上。
一个年轻的女警官，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发出了压抑的啜泣声。
她的哭声，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整个会议室的情绪。
好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悄悄别过头去，用手背抹着眼睛。
这个故事，没有一句煽情的台词，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
精准地剖开了他们内心最柔软，也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林正的眼眶也有些。
他深呼吸，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邓杰。
“这个剧本……叫什么名字？”
邓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无间道》。”
“无间地狱的《无间道》。”
“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好一个《无间道》！
林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首冲天灵盖。
太贴切了！
对于那两个卧底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最残酷的刑罚。
“这个剧本，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林正又问。
他觉得，能写出这样故事的人，必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构思和打磨。
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都蕴含着深意。
然而，邓杰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石化状态。
“不。”
邓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混杂着崇拜和不可思议的笑容。
“这个故事，从设定到人物，再到核心冲突和结局……”
他顿了顿，伸出了三根手指。
“是他在面试现场，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用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当场想出来的。”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感到一阵剧烈的轰鸣。
三分钟？
当场想出来的？
这……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说，之前他们觉得徐天是狂，是猛，是有才华。
那么现在，在他们心里，徐天己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这是神才！
是妖孽！
一个被雪藏了十年，却依旧能保持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创造力的妖孽！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着邓杰，又看了看林正，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这样的人……我们真的能要吗？
我们市局，这座小庙，能容得下这尊大佛吗？
林正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阳光照在他的肩上，警徽闪闪发亮。
许久。
他转过身，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老邓，你现在就去联系他。”
“告诉他，他被录取了。不，不是录取。”
林正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聘用。”
“我们市局，以最高人才引进的规格，正式聘用他为我们的影视宣传顾问！”
“入职手续，人事那边，我亲自去打招呼，一路绿灯，今天之内必须办完！”
“还有！”
林正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这个电影，我们拍了！”
“就拍这个《无间道》！”
“宣传部，把我们能动用的所有经费，全都给我调出来！不够，我去找市里要！”
“后勤部，他要什么装备，我们就给什么装备！他要用真枪。”
“我们就把枪库打开让他挑！他要拍警车追逐，我们就把路封了让他拍！”
“所有部门，所有人员，全力配合！”
林正的拳头，再次重重地捶在桌上。
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是激动，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只要一个结果。”
“把这个电影，给我拍出来！拍好！”
“我要让全国的老百姓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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