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看着那个塞满了沙子石头的竹筒，又看了看林枫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他行军打仗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搞法。
“头儿，这能行吗？别把好好的水给弄得更脏了。”石头在一旁小声嘀咕，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让他试。”张虎的决定却很干脆。
他己经给了林枫机会，现在就要看结果。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他亲自提起那个装满浑浊溪水的皮囊，走到竹筒上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张虎倾斜皮囊，一股浑黄的、夹杂着细微泥沙的水流，被缓缓地倒进了竹筒最上层的细沙里。
浑水进去，然后呢？
水流迅速渗透了顶层的细沙，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秒。
两秒。
十秒。
竹筒下面，被布堵住的洞口，依旧是干的，一滴水都没有流出来。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名堂。”一个士兵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水都漏不下来，还净什么水。”
石头也挠了挠头，觉得林枫八成是在吹牛。
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过滤需要时间，但现场的气氛太压抑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公开处刑。
“别急，再等等。”林枫的声音有些干涩。
就在这时，堵在竹筒底部的布，颜色开始变深，一滴水珠，颤巍巍地从布的中央渗透出来，悬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滴水珠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水珠汇集成一股细细的水流，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张虎立刻将一个干净的碗伸到下面去接。
叮……咚……
清脆的滴水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惊奇，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因为，从那个塞满脏东西的竹筒里流出来的水，竟然是清的！
虽然算不上后世纯净水那样晶莹剔透，但和旁边皮囊里浑黄的泥水相比，简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碗里的水越接越多，很快就有了小半碗。那水清澈见底，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泥沙杂质。
“这……这怎么可能？”石头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亲手找来的沙子和石头，他最清楚有多脏，怎么流出来的水反而变干净了？
“妖法！这是妖法吧！”另一个士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闭嘴！”张虎低喝一声，制止了手下的胡言乱语。
他的内心远比手下们更加震撼。他死死地盯着碗里的清水，又抬头看了看林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人？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简首闻所未闻！
林枫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成功了！
他故作平静地说道：“张百户，这就是物理……呃，这就是格物致知的道理。不同的东西，有不同的用处。沙子和石头能挡住大的杂质，木炭能吸掉水里更小的脏东西和怪味。水流过这些东西，自然就变干净了。”
他用了一个这个时代读书人能听懂的词——格物致知。
张虎听得半懂不懂，但他不在乎什么道理，他只在乎结果。
他端起那半碗水，先是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没有泥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他不再犹豫，仰起头，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咕咚。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百户，等着他的评价。
张虎闭着眼睛，咂了咂嘴，似乎在细细品味。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甜的！”他大声说道，“这水是甜的！没有一点泥沙！比老子在昆明府喝过的井水都好喝！”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头儿没骗我们吧？”
“快快快，再倒点水，我也要尝尝！”
“这玩意儿也太神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开始往过滤装置里倒水，然后争先恐后地用自己的碗去接。
“哎，别挤别挤！”
“给我留一口！”
刚才还对林枫充满怀疑和嘲笑的士兵们，此刻看着那个简易竹筒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好喝！真的好喝！”
“身上都舒坦多了！”
石头也接了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他猛地回头看向林枫，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和佩服。
“林……林先生，”他结结巴巴地改了称呼，“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
林枫微微一笑，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家师曾是个云游西方的郎中，教过我一些山野求生的杂学，算不得什么大学问。”
一个神秘的、懂杂学的师父，是解释这一切最好的挡箭牌。
张虎没有参与手下们的哄抢，他走到林枫身边，蹲了下来，第一次用平等的姿态看着他。
“林先生，”他也改了称呼，“你这个法子，对我军来说，用处太大了。”
他很清楚，如果全军都能喝上这种干净的水，光是每年能减少的病患，就能挽救多少战斗力！这功劳，不大，但极其实用！
林枫心里清楚，他己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赢得了最基本的信任。
但还不够。
一个净水法，只能让他成为一个有点用处的“技术人员”。要想真正获得重视，甚至影响这支军队，他必须拿出更多的东西。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了不远处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兵。
他们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水浸透了布条，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味。其中一个士兵的额头滚烫，显然是伤口感染引起了发烧。
林枫的心里，又一个计划开始成型。
张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都是好兄弟，被鞑子的箭射中了，伤口发炎，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林-林枫深吸一口气，看着张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
“张百户，或许……他们的命，不用只靠自己来挺。”
“我有办法，能让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大很多！”
作者“爱吃素胡辣汤的安民”推荐阅读《挽明：从追随李定国开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62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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