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
远处伤兵营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呻吟，篝火燃烧时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沐婉清静静地坐在林枫身边，低着头，专注地缝补着他胸前那道破损的皮甲。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那根小小的缝衣针在她灵巧的手指间穿梭，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昏黄的火光映照在她绝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林枫望着她，一时有些出神。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手在执掌账册算盘时能那般雷厉风行，拿起针线时又能如此温柔宁静。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道：“在想白天的战事？”
她的声音很轻，像晚风般吹散了他心中不少烦躁和阴霾。
“嗯。”林枫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上千人，就那么……没了。”
“我以前总以为战争就像下棋，只要算计得当，步步为营，就能赢。”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才知道错了。战争不是下棋。棋子是木头做的，而士兵是人，是会流血、会惨叫、会死的活生生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内心的脆弱。或许是压抑的夜色，或许是白天的惨烈景象，让他卸下了所有伪装。
沐婉清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同情怜悯，而是一种他能看懂的理解。
“我爹以前也这么说。”她轻声道，“他说，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把士兵当成冰冷的数字。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可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是一个母亲的全部希望。”
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林枫想起她的身世——黔国公沐天波的侄孙女。沐家世代镇守云南，戍边数百年，可谓将门世家。她从小耳濡目染的，恐怕就是这些金戈铁马与生离死别。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林枫歉意地说。
“没关系，都过去了。”沐婉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温暖笑容，“其实先生不必太过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严关之险，天下闻名。今日之败，非战之罪，也非你之罪。”
“我知道。”林枫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少死一些人。”
“一定有的。”沐婉清看着他，眼神充满信任，“先生总能想到办法的，不是吗？无论是净水法、盾车，还是防火象甲。先生每一次都能创造奇迹。”
她的信任像一道温暖的溪流，缓缓流淌进他冰冷疲惫的心。
是啊，他为什么要怀疑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吗？如果因为一次挫折就心灰意冷，那也太没用了。死人无法避免，他要做的不是阻止死亡，爱吃素胡辣汤的安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而是让死亡变得更有价值——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想到这里，他消沉的心重新燃起火焰。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强攻不行，象兵用不上，火炮来不及造，炸城门更是难如登天……还能用什么对付这座雄关？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腰间那个装着火药的皮囊上。
火药……炸城门不行，那炸别的地方呢？
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猛地站起身。
“怎么了？”沐婉清吓了一跳。
“我想到了！”林枫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吓人，“我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他再也坐不住，转身冲进帐篷，扑到那张简陋的行军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飞快移动，最后停在严关城墙侧面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壁上。
“这里……就是这里……”他喃喃自语。
沐婉清跟进来，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样子，又看了看地图上那个位置，秀眉微蹙：“先生，这里只是一片悬崖峭壁。斥候回报说这片山壁岩石极为坚硬，根本无法攀爬。”
“谁说我们要爬上去？”林枫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他抬头看着沐婉清，一字一顿道：“我们不爬上去。我们，把它炸塌！”
“炸……炸塌？”沐婉清彻底愣住。
“没错！”林枫眼神越来越亮，“我们不需要攻击坚固的城墙。只需要在这片山壁上找到一个脆弱的支撑点，然后用所有火药引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
“只要能炸塌这片山壁，造成山体滑坡，滚落的巨石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下面那段城墙连同石桥一起埋了！到时候，严关不攻自破！”
这番话惊世骇俗，沐婉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炸山？这简首是改天换地！
林枫没有理会她的震惊，整个人沉浸在这个疯狂计划带来的兴奋中。他拿出纸笔飞快计算：需要多少火药？爆破点选在哪里？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火药运到那个位置？一个个难题在脑海中浮现，又被他逐一找到思路。
那一夜，他思索良久，彻夜未眠。沐婉清也陪了他一夜。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默默研墨、点亮油灯。看着他那张因兴奋专注而略显狰狞的脸，她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装着怎样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林枫顶着黑眼圈，拿着一张画满奇怪符号和计算公式的图纸，首接冲进李定国的中军大帐。
李定国也一夜未眠，正在为攻城之事发愁。“先生，你……”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惊讶。
林枫没有废话，首接将图纸铺开：“大帅，强攻严关乃是下下之策。”“草民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让严关化为齑粉！”
他指着图纸上用朱砂标记的爆破点，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计划。“我称之为，‘定点爆破，引山毁城’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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