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李昭立刻就把自己关进了御书房。
他召集了户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几位心腹大臣，连夜议事。
我虽然不能参与，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揽月轩里，我让翠儿把今天在镇上听到的关于粮价的议论，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又加上了我自己的一些分析，整理成一份简单的报告，让福海悄悄地送去了御书房。
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得到了消息。
李昭下了一道雷霆万钧的圣旨，命京兆尹联合御史台，彻查京城及周边地区的粮价问题，严惩所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奸商。
同时，他还下令，开官仓，以平价向市场投放一批粮食，希望能暂时稳住米价。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官仓的门一开，所有人都傻眼了。
京郊最大的常平仓，本该存有数十万石粮食，如今却空空如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连老鼠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官仓竟然是空的！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雷，瞬间引爆了整个朝堂。
李昭在朝会上，当场就摔了奏折，气得浑身发抖。
“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几十万石粮食，都飞到天上去了吗！”
负责看管粮仓的官员，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一个劲地磕头喊冤，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账面上一首都是满的。
账面是满的，粮仓是空的。
这其中的猫腻，傻子都看得出来。
这分明就是监守自盗，官商勾结！
李昭当场下令，将所有与常平仓有关的官员，从仓督到主簿，全部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严审。
一场严酷的审讯，立刻展开。
然而，那些官员的嘴，比石头还硬，用了各种刑罚，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都说自己不知情。
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京城的米价，因为官仓无粮的消息，涨得更加离谱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李昭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他一连几天，都宿在御书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看着心疼，每天都亲自炖了滋补的汤品，让翠儿给他送去。
这天晚上，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便不顾宫规，深夜提着食盒，亲自去了御书房。
我到的时候，御书房里还灯火通明。
李昭正对着一堆卷宗，眉头紧锁，神情憔-悴。
“陛下，夜深了，喝点汤暖暖身子吧。”我把汤盅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道。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一抹温柔。
“唐棠，你怎么来了？”
“臣妾不放心陛下。”我给他盛了一碗汤，“陛下是铁打的人，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汤碗，一口一口地喝着。
等他喝完汤，我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粮仓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吗？”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
“那些官员，嘴巴都严得很。朕怀疑，他们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势力在操控着一切。不把这个幕后黑手挖出来，我大唐危矣。”
我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着急。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陛下，臣妾不懂朝政。只是觉得，既然从官员这条线，查不下去。那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
“哦？什么思路？”李昭来了兴趣。
“我们可以从‘钱’这条线查。”我认真地说道，“这么多的粮食被偷偷运出去卖掉，必然会产生巨大的资金流动。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要我们能查到，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有哪些商号或者个人，有异常的大额资金入账，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我这个想法，其实就是现代金融犯罪调查里最常用的“查账”手段。
李昭听完，眼睛猛地一亮！
“对啊！朕怎么没想到！”他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查钱！查账！只要查到钱的去向，就能找到人！”
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所有的思路，瞬间清晰了起来。
“唐棠！你又帮了朕一个大忙！”他激动地抱住我，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脸上一热。
“臣妾……臣妾也只是胡乱说说。”
“你这不是胡说，这是神来之笔！”李昭兴奋地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朕立刻下令，让户部和内务府的账房高手，联合组成一个专案组，彻查京城所有钱庄和票号的账目！”
第二天，一道密旨，从皇宫发出。
一场针对整个京城金融系统的秘密大清查，悄然展开。
效果是显著的。
不过三天，线索就出来了。
户部的官员查到，京城最大的粮商“德源祥”，在过去半年里，有多笔巨额资金，通过好几个皮包公司的账户，最终都流向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当朝宰相，柳承志的府上。
而“德源祥”的东家，正是柳承海外嫁的妹妹的夫家。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张巨大的网，最终指向了同一个目标——柳家！
当李昭看到这份密报时，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最担心，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监守自盗，掏空国库，哄抬粮价，引发民怨……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真的是他曾经最倚重、权倾朝野的宰相，他贵妃的父亲，柳承志！
“好……好一个柳家！好一个国之栋梁！”
李昭气得怒极反笑，他将那份密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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