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包厢的木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檀香从铜制香炉里袅袅升起,在雕花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中浮动,本该清雅宁静的空间里,却弥漫着一股沉郁的算计气息,连空气中的茶香都染上了几分阴鸷。
红木茶桌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套青瓷茶具在桌上整齐排开。玄真子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身藏青色道袍衬得他身形清瘦,手指苍白修长,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茶杯。沸水注入茶壶的声音“咕嘟”轻响,他抬眼时,山羊胡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像淬了冰。
对面坐着的地产商王总却没这份闲情逸致。他体型,价值不菲的西装被撑得紧绷,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急促的呼吸来回晃动。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焦躁地敲着,发出“笃笃”的轻响,额头上沁出的油汗把发型都濡湿了,黏在脑门上显得格外狼狈。
“大师,您可得给我句准话啊!”王总终于按捺不住,身体猛地往前倾,肥脸几乎要贴到茶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焦虑,“刚收到工地上的消息,沈建国那老东西居然把他女儿派过去了!就是前段时间从楼上摔下来没死成的那个丫头,叫沈栖迟的!”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在粗短的脖子上滚动:“听说她去了没半小时,工地那边……居然莫名安静了!刚才老李还打我电话,说工人们不吵着罢工了,一个个蔫蔫地回食堂歇着了!张经理那家伙口气都变了,说什么‘大小姐好像有点本事’……这、这您布的‘泄财煞’,不会真被她一个黄毛丫头误打误撞给破了吧?”
“哼。”玄真子嗤笑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他提起茶壶,碧绿的茶汤顺着壶嘴注入青瓷茶杯,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被王总的慌张影响。“王总,稍安勿躁。”他把茶杯往王总面前推了推,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一个养在深闺的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事?”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的算计:“不过是煞局吸纳了足够的怨气,暂时进入饱和状态罢了。就像烧开水总要咕嘟几声才沸腾,这种波动实属正常。她若真有能耐,当初也不会从楼上摔下去,差点丢了性命。”
王总盯着茶杯里晃动的茶汤,眉头还是没松开:“可……可工人们突然不闹了,这也太巧了……”
“巧?”玄真子放下茶杯,指节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自得,“此局的精妙之处,岂止是让他们闹几天罢工?”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着茶桌,“这‘泄财煞’不过是开胃小菜,先搅乱他们的心绪,耗损项目资金,让沈建国焦头烂额。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会像附骨之疽,一点点蚕食沈家的根基气运。”
王总的眼睛瞬间亮了,肥肉堆里的眼珠差点瞪出来:“大师的意思是……”
“时日一久,”玄真子慢悠悠地说,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沈建国必会心气郁结,百病缠身。到时候他精力不济,决策连连失误,公司内部矛盾必生。不用你我动手,他自己就得把家业败光。”他端起茶杯,对着王总遥遥一敬,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届时,他那濒临破产的公司,不就是王总您囊中之物了?至于沈建国那条命……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还未可知呢。”
“妙!太妙了!”王总拍着大腿,肥脸上瞬间堆满了贪婪又狠厉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还是大师手段高明!这招釜底抽薪,比我砸钱抢项目痛快多了!我就在这儿静候佳音,等沈建国那老东西垮台了,一定给大师您奉上厚礼!”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大师一杯!”
茶水刚入喉,玄真子放在茶桌一侧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沈林氏”三个字。玄真子对王总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接起电话时,语气瞬间变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何事?”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美芝带着哭腔的声音,尖锐又慌乱,几乎要冲破听筒:“大师!不好了!出大事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个死丫头——沈栖迟!她居然去工地了!不知道她搞了什么鬼把戏,刚才张经理给建国打电话,说工人们突然都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干活了!张经理还说……还说大小姐好像有点真本事!”
林美芝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大师,她会不会真看出您布的局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被沈建国知道我跟您合作……我就完了!”
“慌什么!”玄真子冷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眉头也皱了起来,“一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成何体统!”他瞥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听的王总,声音沉了几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多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者用了什么糖衣炮弹暂时安抚了工人。”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显阴冷:“根源的煞局没破,阵眼还在,一切就尽在老夫掌握之中。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电话那头的林美芝似乎被他的冷静稳住了些,哭声小了下去,只剩下抽噎:“真、真的吗?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她这次从医院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冷冷的,一点都不怕我了……”
“变了又如何?”玄真子嗤笑,“一个没经过风浪的丫头,就算懂点皮毛,也掀不起大浪。”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算计,“你且安心做好你的沈夫人,把沈建国哄住,别让他起疑心。其他的事,不必操心,按原计划进行就行。”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闪烁:“说起来,她若真有几分歪才,反倒更好……”
林美芝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疑惑地问:“大师您的意思是?”
“锋芒过露,易折。”玄真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意,“年轻人仗着有点本事就爱出风头。过几日风水协会有个内部交流会,到时候圈内的老先生、新行家都会去。你设法让沈建国知道这个消息,就说去了能拓展人脉,对项目有利。”
他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依那丫头最近爱出头的性子,肯定会缠着沈建国要去见识见识。到了交流会上,都是懂行的人,老夫自有办法让她在众人面前原形毕露,闹个身败名裂!”
玄真子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愉悦:“让她在行家面前丢尽脸面,让沈建国彻底觉得她是个只会胡闹的蠢货,岂不比在工地上悄无声息地解决她,更有趣?也更能绝了沈建国的念想,让他彻底对这个女儿失望,到时候……你儿子的地位,才稳如泰山。”
“是!是!大师英明!”林美芝在电话那头立刻转忧为喜,声音都轻快了不少,“还是大师思虑周全!我明白了,这就去办!保证让沈建国主动提让那死丫头去交流会!”
“嗯。”玄真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首接挂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回茶桌上。
王总见状,赶紧凑上来,满脸堆笑:“大师,这沈夫人办事靠谱吗?要是让那丫头真看出什么……”
“放心。”玄真子重新拿起茶壶斟茶,语气笃定,“林美芝对沈栖迟的恨意,比你我都深。她巴不得那丫头出丑,只会把事情办得更周全。”他抬眼看向王总,眼神锐利,“倒是你,最近安分些,别在沈建国面前露了马脚。等交流会后,沈家自顾不暇,你的机会就来了。”
“明白!明白!”王总连连点头,肥脸上的肉都跟着晃动,“我一定老实待着,等大师的好消息!”
玄真子没再理他,转头对侍立在包厢角落的徒弟招了招手。那徒弟二十出头,穿着灰色道服,低眉顺眼地走过来,躬身行礼:“师父。”
“去准备一下协会交流会的事。”玄真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那几个擅长‘盘道’的老友都请过来,再安排几个机灵的后辈。”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届时,或许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要参加,你们可得好好‘指点指点’,让她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徒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连忙躬身应道:“是,师父!徒儿一定安排妥当,保证让那位‘小朋友’印象深刻!”他知道师父口中的“指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设下圈套,让对方在行家面前出尽洋相,最好再扣个“招摇撞骗”的帽子,彻底没法在风水圈立足。
“嗯。”玄真子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让徒弟退下。
包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檀香还在缓缓浮动。玄真子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狠毒与算计。
沈栖迟?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不过是他搅乱沈家这盘棋时,意外跳出来的一颗小棋子罢了。以为懂点皮毛就能破他的局?太天真了。
玄真子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浅啜一口。茶味清苦,却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掌控一切的快意。这盘棋,他下得正酣,而沈栖迟这颗不知死活的棋子,很快就要被他亲手摁死在棋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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