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迟的卧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每一次吸气呼气都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书桌上摊开的古籍还带着墨香,墙角的落地灯开着暖黄的光,给这间素雅的房间镀上了层温柔的光晕。
她刚结束一晚的精神力温养,指尖轻轻离开掌心的残破玉珏。那枚边缘缺角的玉珏上,最后一缕温润的微光缓缓隐去,触手微凉,却比昨夜多了丝若有若无的亲和感——经过这几日的温养,她与玉珏的联系似乎又紧密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就在她抬手准备将玉珏收回丝绒盒子时,动作蓦地一顿。
没有脚步声,没有敲门声,甚至连窗外的风声都停了一瞬,但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阴湿气息的能量波动,正如同寒冬里钻缝的冷风,又像悄无声息游过草丛的蛇,顺着门缝滑入房间,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沈栖迟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周身的气息骤然收敛,如同蓄势待发的猎手。她没有立刻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房门下方的缝隙——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色的物件。
她缓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地板上。那是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牛皮纸质地,没有邮票,没有邮编,甚至连收件人和寄件人的名字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与周围的温馨氛围形成突兀的对比。
但真正让沈栖迟警惕的,是信封上附着的能量。那股气息极淡,明显经过刻意收敛,却依旧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寒,像是晒不到太阳的墙角霉斑,又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傲慢,与白日里工地煞局残留的气息隐隐呼应。
沈栖迟眼神微凝,没有急着弯腰去碰。她指尖在身前虚虚一划,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探出去,轻轻拂过那封信的表面。
没有触发式的恶毒法术,没有一碰就炸的符阵,只有这封信本身在持续散发着那股令人不快的能量波动,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我来了,我知道你能感觉到。
确认没有 immediate danger 后,她才缓缓弯下腰,拾起了信封。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一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这纸比普通的信封纸更韧,边缘裁剪得异常整齐,握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她走到书桌前,将信封放在台灯下,轻轻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米白色的纸张,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字迹狂放不羁,笔画张牙舞爪,像是要从纸上跳出来一样。墨色格外深沉,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不像是普通的墨汁,倒像是用什么阴冷的东西调和而成,凑近了甚至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
沈栖迟逐字逐句地看着,眼神越来越冷:
“闻尔破解工地小术,略有微末之能。然井底之蛙,安知天地之广?三日后子时,城西林家古宅,敢否前来一晤,试剑驱邪?若惧,龟缩即可,吾亦不强求。——无名氏”
字里行间的傲慢几乎要溢出来。称她破煞局的本事为“微末之能”,把她比作见识短浅的“井底之蛙”,用“敢否”这样的词挑衅,最后连落款都懒得写,只署了个“无名氏”,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她,觉得连名字都不配知道。
更刺眼的是那“试剑驱邪”西个字,明摆着就是约战,还是生死未卜的那种。而信纸本身散发的阴邪气息,带着玄门修士特有的能量波动,却又偏于阴寒路子,绝非正道手法。
这哪是什么“一晤”的邀请函,分明是一封战书,一封指名道姓要在凶宅里解决她的“鸿门宴”战书。
沈栖迟的指尖轻轻拂过信纸上冰冷的字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了然。
玄真子。
甚至不需要更多证据,这封信上的能量气息,与几天前风水协会交流会上感知到的、与工地煞局残留的阴煞之气,虽然经过了刻意掩饰,但核心的能量频率如出一辙,就像同一个人留下的指纹,瞒不过真正懂行的人。
看来这位副会长是真的急了。交流会上被当众打脸,苦心布下的煞局被轻松破掉,连番受挫让他再也装不住高人风范,迫不及待要亲自下场了。选在林家古宅这种地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家古宅……沈栖迟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脑海里闪过周瑾之前提过的只言片语。那是城西郊外的一处民国老宅,荒废了近百年,传闻里面死过好几任主人,最后一任更是全家横死,怨气积得化不开,这些年进去探险的、想占便宜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久而久之成了本地玄门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凶宅,被称为“生人勿近的极阴之地”。
把约战地点选在那里,无非是想借古宅的百年怨气加持阵法,让她进去之后孤立无援,死了都没人知道怎么回事。真是“用心良苦”。
她将信纸轻轻抛在桌上,纸张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声响。那信纸上的阴气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试图顺着她的指尖缠绕上来,却被她体内自然流转的精神力轻轻一震,便如同遇到烈火的寒冰,瞬间溃散成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明知是陷阱,去还是不去?
沈栖迟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夜风吹带着草木的清香涌进来,拂起她额前的碎发。窗外夜色浓重,远处城市的霓虹在天际线晕开一片模糊的橘色光晕,星星稀疏地挂在天上,安静得像是在沉睡。
不去?那便是示弱,正好中了对方的下怀。玄真子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她房间,必然有办法让整个玄门圈子都知道“沈家那个丫头被吓得不敢赴约”。到时候流言蜚语西起,说她不过是运气好破了个小局,遇到真本事就怂了,这对她刚在这个世界立足、需要建立威信的计划极为不利。玄门修士,有时争的就是一口气,一份不容置疑的尊严。
去?自然是正入彀中。玄真子在自己选的地盘上布下杀局,必然准备充分,阵法、法器、后手,说不定还有帮手,就等着她自投罗网,进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沈栖迟望着沉沉的夜色,眼底却没有丝毫犹豫,反而闪过一丝近乎兴奋的锐利,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剑终于找到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她前世身为玄门沈家的家主,执掌玄门数十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什么样的阴毒陷阱没破过?当年面对魔道十二尊的围杀都未曾退缩,如今难道会怕一个心术不正的现代风水师布下的局?
玄真子想借着林家古宅的怨气除掉她,却不知她沈栖迟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地中破局。越是凶险的地方,越能逼出潜能;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让她看清这个时代玄门的真实水平。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个被称为“副会长”的所谓高手,究竟有几分斤两;这百年凶宅的怨气,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更何况,对方既然用“试剑驱邪”的名义公开邀战,就不能用太下三滥的阴私手段,总得顾及几分“同道切磋”的脸面,这在某种程度上反而限制了他的手段,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公平。
思绪在瞬间理清,沈栖迟心中己有决断。
她转身走回书桌前,甚至没有再看那封信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张写满废话的废纸。她将那枚残破的玉珏小心地放进丝绒盒子,锁好,放进抽屉深处。然后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林家古宅”西个字,又在旁边标注了“极阴之地”“百年怨气”“玄真子”几个关键词,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威胁也好,陷阱也罢,既然送上门来,没有不接的道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三日后子时的林家古宅,那位急不可耐的玄真子副会长,究竟为她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夜色越来越浓,窗外的风声渐渐起了,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只有书桌上那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战书,静静地躺在台灯的光晕里,纸页边缘微微颤动,像是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笼罩在凶宅之上的风暴。
沈栖迟关掉台灯,房间瞬间被夜色笼罩。她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积蓄精神力。三日后的决战,她必须以最佳状态应对。
黑暗中,她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玄真子,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http://www.220book.com/book/63N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