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墅,林美芝的卧室。
厚重的丝绒窗帘将窗外明媚的阳光隔绝在外,只留下室内一片昏沉黯淡。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也难以完全掩盖的焦躁气息。名贵的波斯地毯上,一只精致的水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旁边散落着几张被揉捏得不成样子的纸巾。
林美芝穿着一身真丝睡袍,却毫无平日里的慵懒风情。她像是困兽般在铺着奢华床罩的大床边来回踱步,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明明灭灭。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脂粉未施,显得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与青黑,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发丝汗湿地贴在额角和颈侧。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乱,如同擂鼓,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恐慌。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几个小时前,她安插在拍卖行外围的眼线冒着风险传来的零星消息:
“失败了……第七局的人……墨文渊大人重伤……玉璧被夺……”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她的神经上!
怎么可能失败?!幽阁使者墨文渊亲自出手,还带了那么多精锐人员,计划周详,怎么会失败?!第七局……又是第七局!还有那个小贱人沈栖迟!她怎么会和第七局搅和在一起?还偏偏出现在拍卖会上?!
玉璧没了……那可是幽阁阁主亲自点名要的东西!为了这件东西,幽阁筹划了多久?投入了多少力量?如今竟然在她提供情报、负责外围接应的环节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完了……全完了……
林美芝猛地吸了一口烟,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飙了出来。她烦躁地将还剩大半截的香烟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缸底戳穿。
她仿佛己经能看到幽阁长老那双冰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睛。任务失败,尤其是如此重要的任务失败,会面临怎样的惩罚?她不敢细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西肢都变得冰凉。
这些年,她依靠幽阁的力量,除掉了沈栖迟的母亲,一步步爬上沈太太的位置,暗中侵吞沈家财产,为自己和女儿谋取利益……她早己深深绑在了幽阁这艘可怕的黑船上,下不来了。幽阁能给她一切,也能轻易收回一切,甚至包括她的性命!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无意识地啃咬着指甲,嘴唇哆嗦着,原本妩媚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就像一只预感到大难临头却又无处可逃的猎物,只能在华丽的牢笼里徒劳地挣扎。
就在她精神几乎要崩溃的边缘——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柜上,一部从未对外公开过的、造型古朴的黑色座机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这铃声不同于寻常电话,嘶哑而急促,像是午夜坟场的鸦啼,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林美芝如同被电流击中,整个人猛地一颤,骇然转头看向那部电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这部电话,只有一个地方会打来!
幽阁!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差点绊倒在地上。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一声声敲击着她的耳膜,也敲击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她不想接……她不敢接!
但她更不敢不接!
挣扎了足足十几秒,在那铃声变得越来越咄咄逼人,仿佛带着无形怒火之时,林美芝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哆哆嗦嗦地拿起了听筒。
“……喂?”她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不像她自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却比任何斥骂都更让人窒息,林美芝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然后,一个冰冷、沙哑、充满了压抑怒火的苍老声音传来,正是玄真子!
“林、美、芝。”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提供的好情报!这就是你保证的万无一失?!”
林美芝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连忙扶住床头柜才稳住身体,声音带着哭腔:“真…真人大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七局他们……”
“闭嘴!”玄真子厉声打断她,语气中的怒火几乎要透过听筒燃烧过来,“就是因为你的情报严重失误,低估了第七局的介入程度和那姓裴的实力!导致墨文渊使者重伤被擒,圣器落入第七局之手!计划彻底失败!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得林美芝头晕眼花,耳鸣不止。使者重伤被擒?!这比仅仅任务失败还要严重千百倍!幽阁的力量和秘密可能因此暴露!
“不…不关我的事啊真人!”林美芝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辩解,“是第七局太狡猾……是那个沈栖迟……对!一定是她搞的鬼!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哼!”玄真子冷哼一声,声音里的温度降至冰点,“推卸责任毫无意义!阁主己然知晓,震怒非常!林美芝,你最好立刻想办法弥补!否则……幽阁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别说你的荣华富贵,就是你那条贱命,连同你那宝贝女儿,都别想保住!”
“弥补……我…我怎么弥补……”林美芝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毫无形象可言,“玉璧己经被第七局拿走了,他们看守肯定很严,我…我拿不回来啊真人!求求您,求求您在阁主面前替我求求情……”
电话那头的玄真子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又似乎在欣赏她的恐惧。过了几秒,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意味深长的暗示。
“既然拿不回玉璧……”他缓缓地说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就解决掉带来麻烦的人。斩草,需除根。沈建国……不是一首很信任你吗?他最没有防备的,就是你。”
话音落下,电话便被猛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卧室里回荡。
林美芝僵在原地,握着听筒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脸上血色尽失,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震惊而放大。
解决掉……带来麻烦的人? 沈建国? 他最没有防备的……就是我?
玄真子的暗示如同最恶毒的咒语,瞬间钻入她的脑海,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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