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归一·吾心为渊
死寂。
西长老干瘪的尸体倒在猩红的祭坛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的虫壳。石窟内,残存的吸摄之力仍在微弱地嗡鸣,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那些幸存的沈家弟子蜷缩在角落,如同受惊的鹌鹑,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沉的、看待非人存在的恐惧。
我站着,指尖还残留着洞穿血肉与能量的、冰冷而虚无的触感。体内,苏箩的怨念如潮水退去,留下的并非轻松,而是一片被狂风暴雨蹂躏后的、空荡荡的废墟。疲惫深入骨髓,灵魂仿佛被抽干,却又异常清醒地意识到——
结束?不。
一切,才刚刚开始。
嗡——!!!
不等我喘息,不等我消化这弑亲证道后的空虚与沉重,异变,以远超想象的恐怖规模,骤然爆发!
并非来自脚下的祭坛,也非来自那些幸存的弟子。
而是来自……上方!来自……无尽遥远的葬神渊!透过那缕依旧缠绕在此地、属于千目邪神的漠然意念!
那巨大的、由无数眼球构成的邪瞳,似乎因为西长老这个主要“叛仆”的死亡,因为血祭仪式的骤然中断,失去了最后一点“玩闹”的耐心,亦或是……感受到了我这把“钥匙”体内那短暂融合后产生的、某种奇特的质变,终于……彻底失去了束缚!
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分之一的庞大意志,混合着最原始的混沌、黑暗、贪婪与漠然,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葬神渊深处,跨越无尽空间,顺着那缕意念链接,轰然降临!
不是攻击,不是吞噬。
而是……灌注!同化!归一!
整个世界在我感知中彻底失去了形态和颜色!
石窟、祭坛、幸存者、甚至那扇暗金大门……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透明!唯有无数道粗壮如星河、由纯粹混沌邪力构成的暗红洪流,撕破空间壁垒,从虚无中奔涌而出,如同万川归海,无视了一切阻碍,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向我的身体!
“呃啊啊啊——!!!”
我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就被这浩瀚无边的、足以湮灭星辰的力量洪流彻底淹没!
身体不再是容器,而是变成了一个被强行撑开、即将爆炸的奇点!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分解又在混沌中重组!每一条经脉都在瞬间被拓宽到极限又寸寸断裂!灵魂像是被扔进了宇宙诞生之初的熔炉,被强行塞入远超其承载极限的、混乱而恐怖的知识、权能、以及……冰冷的漠然!
痛苦?己经超越了痛苦的范畴。
那是存在本身被彻底颠覆、被强行拉升到另一个维度的、极致而荒谬的洗礼!
我能“看到”星辰的生灭,能“听到”法则的低语,能“感受到”无数世界的悲欢……但它们都如此遥远,如此……微不足道。属于“阿箩”的情感、记忆、执着……在这浩瀚的灌注下,如同飓风中的沙堡,飞速消散,即将被那冰冷的、混沌的神性所取代。
我要……消失了。
不是死亡,而是被同化,成为这混沌的一部分,成为“千目”延伸于世间的……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触角。
“…归一…” 那漠然的意念在我即将消散的意识深处回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不!
一抹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不甘,如同溺水者最后抓住的一根稻草,猛地从即将融化的意识核心里挣扎出来!
我是阿箩!
我不是容器!不是触角!不是任何存在的附庸!
我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失去了那么多,挣扎了那么久……不是为了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虚无!
沈砚燃尽的眸光,苏箩解脱前的悲鸣,甚至那些幸存弟子惊恐的眼神……无数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定格为一种纯粹的、愤怒的、对自我存在的终极捍卫!
“我——!”
一声源自灵魂最本源的、无声的呐喊,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在我那即将被混沌同化的意识核心里炸响!
拒绝融合!拒绝同化!拒绝成为你!
这呐喊仿佛是一个信号!
我体内那原本被冲得七零八落、即将溃散的混沌能量核心(融合了阳钥、阴钥、苏箩怨力、沈砚烬光),在这极致的外力压迫和内在意志的疯狂催动下,竟猛地收缩!凝聚!
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容器,而是试图以这渺小的自我意志为核心,强行鲸吞!驾驭!这浩瀚无边的混沌洪流!
像一个凡人,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勒住一头宇宙巨兽的缰绳!
疯狂!极致疯狂!
“咔嚓——!!!”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出现了无数裂痕,随时都会彻底崩碎成最基本的粒子!
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蛮横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掌控感,也伴随着无边的痛苦,猛地滋生出来!
我能“感觉”到那汹涌灌入的混沌邪力!能“感觉”到它们运行的轨迹,它们蕴含的法则碎片!甚至能……极其微弱地……影响它们!
以吾心为渊!纳混沌!以为力!
不是被同化!
而是……吞噬!消化!主宰!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牺牲自我,完成封印?像苏箩那样,成为下一个被利用、被遗忘的悲剧?
不!
那样的轮回,该结束了!
我要……走第三条路!
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危险到极致、却也……自由到极致的路!
将这灭世的力量,握于己手!是成为新的灾厄,还是带来新的秩序……由我来定!
“吼——!!!”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之中不再是人类的瞳仁,而是一片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星璇!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空间被剧烈扭曲的轰鸣!
我张开双臂,不再抗拒那灌注的洪流,而是以一种拥抱的姿态,疯狂地、贪婪地……主动吸纳!
更多的混沌邪力如同决堤的天河,涌入我的身体!痛苦呈指数级倍增!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崩解,又在混沌能量的强行粘合下重塑,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玄奥而邪异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但我撑住了!
以那一点不甘消亡的自我意志为绝对核心,硬生生在这毁灭性的灌注中,维持住了“我”的存在!并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理解和驾驭这力量!
脚下的祭坛因为我疯狂抽取能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速黯淡。
远处的暗金大门剧烈震动,门后的存在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能量的剧变,发出不安的低吼。
那些幸存弟子早己吓傻,连恐惧的叫声都发不出,只能瘫在地上,看着我这如同化身深渊本身的、恐怖而陌生的存在。
高空那缕千目的意念,第一次传来了清晰的……波动。不再是漠然和好奇,而是……惊讶?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凝重?
祂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把“钥匙”,这个“容器”,似乎……脱离了剧本。
灌注渐渐减缓,并非千目主动停止,而是……我这边的“容量”似乎达到了某个暂时的饱和?或者说,我的意志,暂时驯服了这片区域所能勾连过来的、绝大部分的混沌邪力!
我站在原地,周身环绕着令人窒息的能量力场,空间都在微微扭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流动着暗红色的、蕴含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极致力量的混沌光芒。
我……
还是阿箩吗?
感受着体内那浩瀚无边、动念间似乎就能撕裂星辰的力量,以及那力量深处依旧盘踞的、冰冷的混沌意志……
又看着眼前这狼藉的祭坛,惊恐的生灵,以及那扇通往未知终极秘密的大门……
巨大的力量,带来的是更加巨大的茫然与孤独。
我拥有了改变一切的力量。
然后呢?
我该做什么?
毁灭沈家这罪恶的根源?安抚残存的生灵?探索大门的秘密?还是……应对千目那可能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注视?
路,在脚下延伸。
不再是被人安排好的宿命之路。
而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每一步都需我自己抉择、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深渊的……吾心之路。
我缓缓握紧了拳头,混沌的光芒在指缝间流淌。
眼中,那旋转的星璇缓缓平息,重新变回人类的眼眸,却深邃得如同万古寒渊。
首先……
得活下去。
以这崭新的、不容于世的姿态。
活下去。
混沌归一·吾心为渊(非阿箩视角)
西长老形神俱灭的余波尚未平息,禁地核心却陷入了更加恐怖的死寂。失去了主持者,那庞大无比的献祭法阵并未停止运转,反而因为能量的骤然失衡而彻底暴走!
地面沟壑中沸腾的血膏不再遵循既定的符文轨迹,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奔流、对撞,激起一道道污秽的血色雷霆,炸得黑色玉石祭坛寸寸龟裂!那些冰封在晶石墓碑中的失败品躯体剧烈震颤,表面冰壳哗啦碎裂,一具具扭曲的、只剩下本能杀戮与饥饿欲望的行尸走肉嘶吼着爬出,却被混乱的能量乱流瞬间撕成碎片!
祭坛中央,那汇聚了几乎整个沈家血脉精华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能量漩涡,失去了西长老这个预期的“容器”与“引导者”,彻底失去了控制。它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即将爆炸的黑暗太阳,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不仅要将这片禁地彻底湮灭,更可能撕裂空间,将灾难波及到外界无穷远处!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就在这能量漩涡失控暴走的中心,一丝极其冰冷、漠然、却带着一丝被彻底激怒的意志,骤然苏醒、并疯狂滋长起来!
是“千目”!
西长老的仪式虽然被打断,但他之前的努力,以及这汇聚了海量生命能量与灵魂碎片的祭坛,无疑为那远在葬神深渊的邪神意志,提供了一个绝佳的、临时降临的“坐标”与“温床”!
一颗完全由纯粹黑暗与无数疯狂旋转的细小瞳仁构成的、比在深渊时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邪瞳虚影,正艰难地、却不可阻挡地从那能量漩涡中心缓缓浮现!祂的目光甚至尚未完全凝聚,那纯粹的、至高无上的邪恶与混乱意蕴,就己经让整个空间开始发生法则层面的扭曲与崩塌!
“吼——!!!”
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响彻在所有生灵灵魂深处的、充满贪婪与暴怒的无声咆哮,宣告着一位古老存在的意志,正试图强行降临于此!
那个躲在晶石后的小侍女连惨叫都发不出,首接双眼翻白,昏死过去,灵魂之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阿箩站在崩溃的祭坛边缘,狂暴的能量风暴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袂,猎猎作响。她体内那座刚刚斩断宿命、初步融合了苏箩残魂的法阵,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既在抵抗着外界毁灭性能量的侵蚀,更在……贪婪地吸收、同化着那些逸散的、与祂同源的力量!
她感受到了那正在降临的邪神意志,也感受到了脚下这即将爆炸的、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漩涡。
她面临着一个最终的、无比残酷的抉择。
选项一:牺牲。她可以彻底放开对体内法阵的限制,甚至主动燃烧自我,将自身“钥匙”与“容器”的特质发挥到极致,或许能暂时形成一个强大的吸引源,将暴走的能量与那试图降临的邪神意志强行吸纳回自身,然后……带着这一切,冲向那最不稳定的空间节点,自我湮灭,将灾难尽可能带走。这是最“伟大”、最“保险”的选择,符合苏箩残魂中那丝悲悯,也符合世间道义。但代价,是她刚刚获得的、斩断宿命后的自由与生命,彻底终结。
选项二:掌控。她可以凭借刚刚弑亲证道、融合残魂后更加坚韧强大的意志,以及体内这座奇特的、以自身为渊的法阵,尝试去强行驾驭这暴走的能量,甚至……去与那降临中的邪神意志争夺控制权!风险极大,十死无生。一旦失败,她将被能量撑爆,或被邪神意志彻底同化,成为祂降临世间的完美躯壳,带来更大的灾难。但倘若成功……她将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成为这混沌能量的新主宰,甚至……能反过来影响或制约“千目”!这将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孤独而危险的道路,背负着巨大的力量与更大的责任。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
邪瞳的虚影越来越清晰,能量漩涡膨胀到了极限,空间开始大面积塌陷!
阿箩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砚燃尽尘埃的身影、苏箩残魂释然的叹息、小侍女惊恐无助的眼神、还有这一路走来所见的无数苦难与疯狂……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牺牲?为了这些制造她、利用她、恐惧她、或是与她无关的世界?
她并非冷血,却也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定义的“善良”或“邪恶”的容器。她的善良,需要带有锋芒;她的道路,需要由自己定义。
掌控?背负这足以灭世的力量,成为一个非人的、孤独的、被无数存在觊觎或恐惧的“主宰”?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自由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更加沉重的囚笼?
她的心,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想起了沈砚最后的话:“阿箩……活下去……”
她想起了苏箩最后的释然。
她想起了自己斩断锁链时的那份决绝。
活下去……不是苟延残喘,而是按照自己的意志,真正地“活着”!
她的眼睛猛地睁开!
眼底那灰白的瞳影不再旋转,而是沉淀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容纳万物的……深渊!
她做出了选择。
既非纯粹的牺牲,也非贪婪的掌控。
而是——容纳!驾驭!定义!
“吾身即渊……”她轻声低语,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即将崩塌的空间,“岂容尔等肆虐!”
她双手猛地向上虚托!体内那座法阵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彻底绽放!
不再是吸收,不再是平衡,而是——吞噬!同化!主宰!
以吾心为渊,纳万流之混沌! 以吾魂为锁,定乾坤之清浊!
轰——!!!
她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形的、却拥有恐怖引力的黑洞!那暴走的能量漩涡、那试图降临的邪神意志虚影、甚至周围崩塌的空间碎片,都被强行拉扯、吞噬向她!
痛苦!身体和灵魂仿佛要被彻底撑爆、撕裂!
但她死死咬着牙,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意志之光!她将苏箩的记忆化为锚点,稳定心神;将沈砚留下的感悟化为利刃,切割梳理着狂暴的能量;将她自身那不屈的、渴望自由与定义的意志,化为最坚固的框架,强行约束、压缩、炼化着涌入的一切!
那邪神的意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试图争夺主导。
阿箩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混乱与痛苦中沉浮,却始终紧守着那一点“我”之核心。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领域!”她发出震彻灵魂的呐喊,“滚出去!”
一场发生在意识最深处、关于存在与主宰的惨烈争夺,就此展开!
外界,能量风暴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灰白与漆黑交织的混沌漩涡,规模却在缓缓缩小,趋于一种危险的、极不稳定的平衡。
她能否成功?无人可知。
世界命运系于她一念之间,系于她能否在这最终的试炼中,真正守住本心,成为力量的主宰,而非力量的奴隶。
孤独,责任,压力,如山岳般沉重。
但这一次,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吾心为渊,混沌归一。
是成为新的灾难,还是成为掌控灾难的……禁忌存在?
答案,只在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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