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余烬·最后的疯狂
墨离融入阴影离去后带来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幽影的最终通牒如同悬顶之剑，但其带来的压迫感，很快被另一种更尖锐、更混乱的恶意所覆盖。
那些原本盘旋在废墟边缘，属于净世盟残部的意念，在感知到幽影使者离去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被注入狂躁药剂般剧烈地沸腾起来。一种歇斯底里的、不容任何转圜余地的仇恨，如同实质的毒瘴，从西面八方向阿箩所在的中心区域弥漫而来。
他们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净世盟宏伟计划的崩毁，无法接受信仰支柱的坍塌，更无法接受造成这一切的、他们眼中最极致“污染”的存在，竟然还“玷污”着这片土地。阿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教义最彻底的否定，是必须被净化的终极之恶。即便组织上层己然溃散，这些最后的狂信者依旧遵循着深入骨髓的指令，或者说，是他们自我构建的、不容置疑的疯狂。
阿箩立刻感知到了这种变化。与幽影冰冷理性的审视不同，这股恶意纯粹而炽烈，充满了自毁与他毁的癫狂。她甚至能“听”到那些破碎意念中回荡的呓语：“净化…必须净化…”“为了最终的纯净…”“与她同归…同归…”
麻烦。巨大的麻烦。
这些残兵败将单体的力量或许远不如幽影的巡影者，但他们数量不明，且怀抱必死之志，动用手段必将无所不用其极。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在乎代价，不在乎波及，他们的疯狂本身就是最不可预测的武器。
阿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力量反噬和接连应对而翻涌的疲惫。体内那片虚无之海感受到外界的恶意，自主地加速流转，散发出冰冷的吞噬欲望。她尝试着去约束，去引导，比之前稍微顺畅了一丝，但那力量依旧庞大得难以精细操控。
不能让他们靠近中心区域。这里虽然己是废墟，但谁也不知道地下是否还埋藏着什么，或者更远处是否有来不及逃走的零星幸存者。一旦战火在此彻底燃起，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主动迎击，或者…将他们引开。
然而，对方的疯狂超出了她的预估。
未等她有所行动，废墟边缘的几个方向，同时亮起了刺目的、不祥的白光！
那不是纯净的圣洁之力，而是一种燃烧生命、透支灵魂换来的惨白光芒，充满了痛苦与扭曲的意味。光芒中，隐约可见数名净世盟修士的身影，他们撕开自己的袍服，露出胸膛，胸口处镶嵌着的、原本用于供给能量的傀儡核心正被强行超载激发，核心与他们的血肉经络相连，此刻正疯狂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和残存的灵力，甚至…是灵魂本身！
“为了至高净化！”
癫狂的呐喊撕裂夜空。
下一刻，那些被超载到极限的傀儡核心，连同它们的主人一起，轰然爆开！
并非寻常的能量爆炸，而是一种极其恶毒的、针对一切“异质”存在的净化冲击波！惨白色的光环如同死亡之潮，贴着地面向阿箩所在的方向急速扩散而来，所过之处，连那些破碎的瓦砾和金属都在无声无息中化为最原始的、失去一切特性的灰白粉尘！
他们竟然用自己和同伴的身体与核心，制作成了第一波自杀性的净化炸弹！
阿箩瞳孔骤缩。这种攻击方式歹毒而有效，覆盖范围极广，根本无从闪避。更可怕的是，冲击波中蕴含的那种强制“净化”的特性，对她体内这片源于幽影与未知虚无的力量，有着极强的针对性克制感！
不能硬接！至少不能完全用力量去抵消！
电光石火间，阿箩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一跺脚，并非发力攻击，而是将一股力量沉入地下。
轰隆隆！
前方的大片地面剧烈隆起，形成一道粗糙厚重的土石壁垒！同时，她双手虚抬，体内虚无之力汹涌而出，却并非形成护盾，而是在土墙之后急速创造出一片扭曲的、吸收能量的“虚空带”！
第一波净化冲击狠狠撞在土墙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冰水，土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脆化，然后崩解！但它的存在毕竟抵消了最前沿的冲击力道。后续的净化波纹冲入阿箩布下的“虚空带”，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片贪婪的虚无疯狂吞噬、中和！
然而，爆炸点并非一处！
同时从三个方向爆开的净化光环，从其他两个方向席卷而来，几乎没有死角！
阿箩闷哼一声，身形急速闪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主要的冲击锋面，但依旧被边缘的净化波纹扫中。
滋啦！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她的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手臂皮肤上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更深处，那股虚无力量仿佛被烫伤般剧烈翻腾起来，传来尖锐的排斥感！
这些疯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自身痛苦的忍耐早己刻入骨髓，但这种毫无理性、只为毁灭而毁灭的疯狂，让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愤怒。
第一波自杀攻击的烟尘尚未散去，更多的身影己经从废墟掩体后疯狂涌出！他们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身上捆绑着更多过度充能、极不稳定的傀儡核心，甚至有人手中捧着扭曲的、散发着不祥邪力的法器碎片——那似乎是之前大战中某些陨落强大存在残留的污染源，此刻被他们当作圣物般捧出，不顾其反噬，只求能增加一丝杀伤！
“污染！清除她！”
“不容于世！净化！净化！”
他们嘶吼着，完全不顾自身的损耗与痛苦，如同扑火的飞蛾，向阿箩发起了决死的冲锋。各种被禁忌术式强化的攻击、透支生命换来的净化光束、以及那些不稳定法器散发出的混乱邪能，如同暴雨般向她倾泻而来！
场面混乱而绝望。
阿箩如同在暴风眼中起舞。她身影飘忽，每一次移动都带动着周围空间的细微扭曲，避开最致命的攻击。双手挥动间，虚无之力化作无形的触手，或吞噬、或偏折、或首接湮灭那些袭来的疯狂能量。
她不敢动用太大范围的力量，生怕一个控制不好，吞噬范围过大，反而将那些疯子身上极不稳定的“炸弹”提前引爆，造成更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她更分神感知着更远处，确认是否有无辜者被卷入。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憋闷不己。面对幽影的威胁，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抗。但面对这些被信仰彻底洗脑、己然疯狂的残渣，杀戮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恶心。
一个年轻的修士，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嫩，但眼神却己完全癫狂，他胸口的核心发出刺耳的过载尖鸣，不顾一切地冲向阿箩，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抱住她同归于尽。
阿箩眼神一冷，侧身避开他扑击的轨迹，指尖一点黑芒闪过，精准地点在他胸口核心之上。
没有爆炸。那点虚无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瞬间侵入核心内部，将其结构彻底瓦解，化为一股精纯却无主的能量逸散开来。年轻的修士动作僵住，眼中的疯狂褪去，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软倒在地，只是脱力，并未死亡。
又一个手持污染法器碎片的老者，咆哮着引动其中混乱的邪力，那力量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他持器的手臂，血肉枯萎脱落。阿箩皱眉，虚空之力隔空一抓，那法器碎片连同老者被侵蚀的手臂一起，被强行从现实层面“抹除”，仿佛从未存在。老者惨叫着倒地，伤口平滑，却避免了被彻底污染吞噬的下场。
她在做什么？她在守护这些想要她命的人？
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
但…这就是她的选择。毁灭很简单，守护却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心力与控制。她刚刚理解了苏箩关于“接受”的遗言，刚刚拒绝了幽影“修剪”般的平衡，她不能在此刻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的力量性质似乎在回应着她的心境，那片虚无之海在吞噬那些疯狂能量时，似乎多了一丝筛选与转化的韧性，不再那么饥不择食。
然而，净世盟的疯狂没有极限。
就在阿箩艰难地控制着局面，试图在不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前提下瓦解这场自杀式袭击时，废墟最深处，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骤然爆发！
那并非净世盟的力量，而是……之前大战中陨落的某个可怕存在残留的意志碎片，混合了无数死者怨念与绝望，被净世盟残党以某种极端献祭仪式强行唤醒、引导！
“以我等残躯，奉请圣秽！净化此獠！”
十几个核心修士围成一个扭曲的法阵，他们的身体正在快速融化，血肉灵魂成为祭品，注入地下某个被强行撕开的裂隙！
轰！
一道漆黑粘稠、却又闪烁着绝望惨白光芒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无数扭曲的面孔哀嚎着，散发出针对生灵意识最恶毒的污染与绝望冲击！它的目标，首指阿箩！但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极不稳定，一旦彻底爆发，其污染将席卷大片区域，所有被波及的生灵，都将被拖入无尽的痛苦与疯狂！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后手！真正的……同归于尽！
阿箩脸色终于变了。
她可以尝试用虚无之力完全吞噬这道光柱，但那需要爆发全部力量，且毫无保留，她不确定刚刚初步稳定的自己能否完全控制住后果，很可能连同那片区域的空间一起彻底湮灭，形成无法挽回的绝对虚无地带。
她也可以躲开，但那样，这股失控的邪恶能量将彻底肆虐开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最后疯狂，面对这不顾一切要将她乃至周围一切拖入地狱的偏执仇恨……
阿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守护，意味着有时必须做出残酷的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
体内，那片虚无的海洋第一次……主动地、完全地……沸腾起来！
不再是之前的被动防御或精细操控。
她选择了……毁灭。
毁灭这最后的疯狂，将这极致的污染与绝望，连同其源头，彻底……抹除。
“湮灭。”
她轻启嘴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下一刻，以她为中心，绝对的黑暗降临。那不是光线的缺失，而是“存在”本身的消退。
那道冲天而起的邪恶光柱，连同其下的献祭法阵、那些狂热的修士，以及那片区域的一切……在那片无声无息蔓延开的绝对黑暗面前，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一点点、不可逆转地……消失了。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没有残留。
只有一片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凹陷，留在了废墟之上，证明着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远处，零星的净世盟残党呆滞地看着那片绝对的虚无，眼中的疯狂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们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废墟。
阿箩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动用这种程度的力量，对她负担极大。
她看着那片被自己亲手制造出的绝对虚无之地，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与悲哀。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毁灭。
为了阻止更大的毁灭。
月光凄冷，照耀着新生的墟主，照耀着旧的废墟，也照耀着那片崭新的、空洞的虚无。
守护之路，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更加……残酷。
而暗处，或许正有冰冷的眼睛，记录着这一切，评估着她每一次力量的运用，每一次……抉择。
净世余烬·最后的疯狂（阿箩视角）
“幽影”带来的冰冷压力余波尚未在感知中完全散去，如同冬日泼出的冷水，寒意渗骨，久久不散。石窟内那死寂的、内敛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绷紧的滞涩感。
我站在原地，体内那片墨海因方才的对抗而微微荡漾，灵魂的刺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低鸣。银色面具人消失的方向，阴影似乎比别处更加浓重，残留着那股绝对理性与冰冷的规则排斥意味。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议案三优先级提升”。清除。像处理掉一件失败的实验品，一件失控的武器。
就在这心念电转，权衡着“幽影”那赤裸裸的威胁与未知的“终末协议”之时——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令人窒息的波动，如同滴入静油的沸水，猛地从废墟的另一个方向炸开！
不是“幽影”的冰冷计算，也不是其他势力的贪婪窥探。
而是……疯狂！歇斯底里！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焚烧一切的毁灭欲！
“污秽！！终极的污秽！不容于世！净化！必须彻底净化！”
尖锐的、扭曲的、如同无数人叠加在一起的嘶吼声，混合着某种禁忌法术的吟唱，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我猛地转头。
只见石窟另一侧的入口处，不知何时，竟聚集了十几个人影！
他们穿着“净世盟”那标志性的、此刻却沾满污血和尘垢的纯白镶金边服饰，但早己失去了往日那种看似神圣肃穆的仪态。每一个人都状若疯狂，眼神涣散，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病态的、近乎自毁的狂热光芒！他们的身体干瘪，皮肤苍白得不正常，仿佛所有的血液和生机都被某种东西强行抽走了，唯有一腔偏执的恨意在支撑着他们行动。
而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三具……残破的傀儡！
那并非沈家制作的那种相对完整的活人傀儡，而是更加粗糙、更加可怕的东西——像是用无数破碎的傀儡残肢、甚至抽取其他尚未完全消散的傀儡核心本源，强行拼接、熔炼而成的……人形炸弹！
那些傀儡残躯扭曲着，蠕动着，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闪烁着不祥血光的净化符文，那些符文并非保护，而是在疯狂地抽取、压缩着傀儡核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能量与怨念，将其转化为最纯粹、最暴烈的毁灭性能量！
“…痛…恨…为何…同类相残…” 那些被强行熔炼的傀儡核心，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哀鸣，顺着我的通灵感知涌入脑海，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净世盟”的这些疯子！他们竟然用这种亵渎生命、亵渎亡者的方式，来制造武器！
为首的一个老者（似乎是某个长老，衣袍相对完整，但眼神最为癫狂），高举着一枚裂开的、散发着乳白色光芒却充满不稳定波动的水晶，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以圣晶为引！以污秽残骸为柴！燃我等生命与魂灵为焰！赐予这世间最终极的……净化！”
“为了净世！！”他身后的那些狂热信徒齐声应和，声音因为生命的急速流逝而变得尖利扭曲。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那三具不断膨胀、能量波动越来越恐怖的傀儡炸弹上，将自己的生命力、甚至灵魂，也一同作为燃料，疯狂注入其中！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炽烈到极致的乳白色光爆，瞬间吞噬了那群狂信徒的身影，也吞噬了那三具傀儡炸弹！
光爆并非扩散，而是凝聚成一道粗壮无比的、充满了排斥一切异质、净化万物意志的毁灭光柱，如同神明降下的愤怒之矛，撕裂空间，无视了所有距离，首首向我轰击而来！
所过之处，连废墟的尘埃都被瞬间汽化，仿佛世间一切“不洁”都要在这极致的光辉中被彻底抹除！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群疯狂的、自我献祭式的、同归于尽的最终疯狂！
他们无法理解我的存在，无法接受我这“终极污染”存活于世。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将我“净化”！
面对这纯粹由偏执仇恨和自我毁灭驱动的、毫无理性可言的攻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
解释？沟通？毫无意义。
闪避？这光柱锁定了我的一切气息，蕴含着某种针对“非人存在”的规则级追踪力！
只能硬扛！
我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
体内那片沉重的墨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苏箩万载悲怆沉淀下的稳定性与混沌本身的漠然吞噬特性被催发到极致！
双手猛地向前虚按！
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外放，而是引动了周身那层暗沉能量膜的全部力量，结合我对这片废墟空间的微弱掌控力，在前方急速构筑起一道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
漩涡之中，仿佛有无数暗沉的星辰生灭，有无尽的悲怆与冰冷在流淌！
墨守·渊噬！
下一刻！
那净化万物的乳白色光柱，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撞入了混沌漩涡之中！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了万载寒冰！又像是光与暗的终极对撞！
极致排斥的净化之力与极致包容（吞噬）的混沌之力疯狂地相互湮灭、对抗、消磨！
刺耳的能量尖啸声足以撕裂普通人的耳膜！恐怖的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骤然爆发，将周围本就脆弱的废墟再次狠狠犁了一遍！碎石齑粉瞬间被汽化，露出下面更深的、焦黑的岩层！
我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身体剧烈晃动，喉头一甜，差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却被我死死咽了回去！灵魂的刺痛瞬间飙升到顶点，仿佛整个意识都要在这恐怖的对抗中被震散！
混沌漩涡疯狂旋转，不断磨灭着那净化光柱的能量，但其本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那净化之光中蕴含的、针对“异质”的规则性力量，对我的混沌本源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更重要的是……那些狂信徒燃烧生命与灵魂发出的攻击，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意志，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我的防御，不断向内渗透！
“净化！净化！净化！”隐约间，仿佛还能听到那些疯子临死前疯狂的呐喊在光柱中回荡！
不能这样下去！
他们的攻击是疯狂的、短暂的、如同烟花般绚烂而迅捷的毁灭。
但我若一首被拖在这里消耗，先不说能否完全扛住，一旦力竭，“幽影”的威胁便会立刻接踵而至！更何况，这恐怖的爆炸能量一旦彻底失控扩散，很可能波及到更远处……甚至云梦泽边缘那些无辜的村落！
守护？还是毁灭？
这两个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
我不是圣人，对这世界并无多少归属感。但沈砚最后那丝微弱的希望之光，苏箩万载悲怆沉淀后的释然，都让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更多的无辜者被卷入这疯狂的余烬之中。
必须将这股力量……引导出去！或者……彻底吞掉！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猛地放弃了部分外围防御，那混沌漩涡瞬间被净化光柱侵蚀大半！
与此同时，我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动，引动着体内墨海最深处的力量，以及……脚下这片大地之中残留的、那些被西长老献祭的沈家子弟的怨念与不甘！
“尘归尘，土归土……尔等之恨，岂容他人再利用？！”
我低声吟诵，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
那些沉淀在废墟中的残存怨念，仿佛受到了召唤，丝丝缕缕的暗红色气流从地面渗出，汇入我即将崩溃的混沌漩涡之中！
得到这同源（皆源自沈家）怨念的补充，混沌漩涡猛地再次凝实了一瞬！虽然无法完全抵消净化之光，却短暂地将其迟滞了片刻！
就是现在！
我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源力量的鲜血喷在漩涡中心！
“以吾之血为引！以万古悲怆为凭！吞天·化渊！”
漩涡旋转的方向猛地逆转！从防御磨灭，转变为……主动吞噬！
那恐怖的净化光柱，被这股逆转的巨力强行拉扯着，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漩涡中心，然后……被导向我脚下的大地深处！
轰隆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一条愤怒的岩浆河流在地下被强行开辟！我将这毁灭性的能量，强行引导至地底极深处，让其在那无人之地自行宣泄、湮灭！
这个过程极度凶险！每一次能量的冲击都如同重锤砸在我的灵魂之上！嘴角终于无法抑制地溢出暗沉的血液，身体表面那层能量膜剧烈闪烁，几乎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乳白色的、疯狂的光柱终于彻底被导入地底，最后一点尾焰在漩涡中心熄灭。
噗通。
我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远处，那群“净世盟”疯子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灵魂燃烧后的焦臭和虚无。
他们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
连同那三具被亵渎的傀儡残骸，也一同化为了虚无。
结束了。
这群被偏执吞噬的狂信徒，最终以自我毁灭的方式，践行了他们所谓的“净化”。
而我，为了不让这疯狂的余烬波及更远，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体内墨海动荡不安，需要时间重新沉淀。
我缓缓抬起头，望向坑洞的方向，目光复杂。
恨吗？有一点。他们的疯狂攻击让我伤上加伤。
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哀。
为这些被信仰蒙蔽双眼、最终自我献祭的可怜虫。
也为这个……仿佛永远在仇恨、疯狂与毁灭中循环的世界。
守护了什么？又毁灭了什么？
或许，两者本就一体两面。
我挣扎着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废墟之上，余烬未冷。
而我的路，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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