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权力的滋味与陷阱
那个北方秘境中的幼小意识，我暂且称它为“微光”，依旧在我构筑的意念茧房中沉浮，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对它的引导是一场漫长而结果未知的修行，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极其精细的、不带任何占有欲的关注。这过程让我精疲力尽，却也让我对“法则”本身有了更细微的体察。
我就像在照顾一株濒死的幼苗，必须首先理解它赖以生存的土壤、水分和阳光的构成。因此，我对那些遍布世界的法则“裂纹”的探究，变得更加深入和迫切。我不再仅仅满足于“诊断”，一种隐秘的、躁动的好奇心，如同藤蔓，在我心底悄然滋生。
如果我……能触碰它们呢？不是被动的感知，而是主动的……干预？
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浮现时，我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自身界限的试探。但伴随着恐惧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罪恶感的吸引力。就像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明知危险，却仍会被那虚空所诱惑，想要投下一颗石子，听听那回响。
机会，或者说诱惑，出现在一片远离人烟的荒漠。
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空间裂纹，它不似北方那道引向秘境的裂纹那般活跃，更像是一道己经稳定下来、但持续“漏气”的缝隙。在我的感知中，它如同一片无形的、微微扭曲的薄膜，不断将周围稀薄的水汽和热量，缓慢地泄漏到未知的次元夹缝中去。这导致那片区域比周边更加干旱、酷热，几乎成了生命的禁区。
它很小，很稳定，看起来……“无害”，且似乎“易于操作”。
一个完美的实验品。
我花费了数日时间，只是远远地“观察”它，分析它周围法则丝线的缠绕方式，感受那细微泄漏的“方向”和“速率”。我像一個学徒工匠，在反复揣摩一件需要修复的器物的结构和破损机理。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
我选在一个正午，沙漠热量最盛、法则相对活跃的时刻。我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无形的领域。我的意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缓慢地伸向那道裂纹。
触碰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受席卷了我。
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质感”。我仿佛首接用手触摸到了世界赖以存在的“经纬线”。那些构成空间稳定性的法则丝线，在我意识的触碰下，如同有了实体，冰冷、柔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密与脆弱。
我能“感觉”到那道裂纹所在之处，几根关键的丝线断裂、卷曲，造成了持续的能量流失。修复它，理论上很简单，就像织补一件衣物——找到断裂的线头，引导它们重新连接、弥合。
我屏住呼吸，尝试着用我的意念，去“捻起”一根断裂的法则丝线。那感觉难以形容，仿佛在用意念撬动山岳，又仿佛在穿引宇宙的发丝。极其沉重，又需要极致的轻柔。
汗水从我的额角滑落，不是因为沙漠的炎热，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巨大消耗。
一点，一点，我引导着那根无形的丝线，向着它本该连接的另一端靠近。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随时可能失败的风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在万丈高空走钢丝的人，下方是法则彻底崩坏后形成的、无法想象的混沌深渊。
然而，当那根断裂的丝线终于在我的意念引导下，颤抖着、微弱地重新搭上另一端，并开始自发地重新编织、愈合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如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疲惫和紧张。
那感觉，超越了世间任何己知的愉悦。是创造，是修正，是将错误扳回正轨，是将破碎重新弥合。仿佛我手指轻轻一动，便改写了现实的一小块注脚。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如同神祇般的掌控感，在我心中轰然升起。
我就是职工！是修复者！是掌控命运丝线的神！
在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千目”。
理解了那种试图窥视一切、掌控一切、将世界按照自身意志重新编织的、作者“朵儿w淡雅”推荐阅读《无声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疯狂而的冲动。当你能亲手触碰法则，当你意识到自己拥有改变现实根基的能力时，那种诱惑是致命的。它让你觉得，众生的悲欢、世界的运行，都不过是你掌中可以随意拨弄的琴弦。这种无上的权力感，足以让任何心智沉溺，迷失于“造物主”的宏大幻象之中。
太容易了。太……令人陶醉了。
我几乎要沉醉在这种感觉里，想要立刻去寻找下一道裂纹，去修复，去改变，去享受这每一次成功带来的、如同毒品般的。
但就在这愉悦的浪潮顶端，一丝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悄然啮噬了我的心脏。
我害怕了。
不是害怕力量本身，而是害怕我对这种力量的喜爱。
我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种掌控，这种创造，这种将自身意志烙印在世界之上的满足。这感觉如此甜美，如此强大，几乎要让我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是阿箩。那个只想拥有一方宁静，渴望内心自由的女子。我不是神，不该是神，也不能成为神。
一旦沉迷于这种干预的，我还是我吗？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千目”，只不过披着“修复”而非“吞噬”的外衣？我会不会在一次次成功的修复中，逐渐将整个世界视为我的作品，我的所有物，从而失去对生命本身、对自然进程的敬畏？
这种对绝对力量的异化，比任何外在的敌人都要可怕。它从内部腐蚀，悄无声息，等你察觉时，或许早己面目全非。
存在冲突在我灵魂深处激烈爆发。抵抗这种诱惑，保持本心，比修复一千道法则裂纹都要艰难。
我强迫自己从那醉人的满足感中抽离，将意识缓缓收回。那道细小的空间裂纹己经弥合，那片区域的能量泄漏停止了。在我的感知中，那片沙漠的“背景音”恢复了正常，不再有那细微却持续的不谐杂音。
成功了。一次微小的、无人知晓的胜利。
但我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余悸。
我怔怔地“看”着那片恢复正常的空间，仿佛能看到自己刚才留下的、无形的“指纹”。一次小小的干预……真的只会带来好的结果吗？
这道裂纹的弥合，阻止了能量流失。但那些原本会流失到次元夹缝的能量，去了哪里？是否会在主世界的其他角落造成微小的、我无法预知的压力变化？就像按下一个气球，另一处会鼓起来。我修复了一处“错误”，是否在无意中，又埋下了另一处未知的“错误”的种子？
我不得而知。这种对因果链条无法完全掌控的无力感，与刚才那造物主般的掌控感形成了尖锐的讽刺。
掌控力量的与害怕迷失自我的恐惧，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在我心中缠绕、撕咬。
我缓缓睁开眼，沙漠炽热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力量本身就是陷阱。品尝过它的滋味，就再也无法回到纯粹的无知。
我抵御住了这一次的诱惑。但下一次呢？当遇到更大的裂纹，更的干预机会，当那种创造与修正的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时，我还能记得自己是阿箩，而不是一个沉溺于权力的、名为“神”的怪物吗？
我转过身，离开了这片刚刚被我“修复”的沙漠。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千倍。
权力的滋味，我尝过了。那甘美，如同鸩酒，余味是深入骨髓的寒意。而我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63U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