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带来的《西蜀地形图》如同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刘备心中那扇名为“霸业”的闸门。密室会谈后的几日,整个公安城左将军府邸都笼罩在一种无声而高效的运转之中。调兵的符节、催粮的公文如同穿梭的织梭,将荆南三郡的力量悄然向公安、江陵方向集结。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新墨和冬日特有的清冷气息,混合成一种大战将临的独特味道。
张松并未久留。他深知自己身为益州别驾,长时间滞留荆州极易引起刘璋猜疑。在详细交代了联络方式、内应暗号以及益州内部几处关键人物(尤其是法正和孟达)的情况后,他便在糜竺、孙乾的周密安排下,带着刘备丰厚的回礼,悄然踏上了归蜀的航船。临行前,他特意请求再见一次“少主”刘禅。
刘备欣然应允。书房内,张松看着被刘备抱在怀中的小刘禅。孩子穿着暖和的裘袄,小脸,眼神却不像寻常孩童那般懵懂,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清亮。张松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张松此去,必为明公与少主扫清前路。少主天纵之姿,指破天机,实乃益州万民之福!松,拜别少主!”
刘禅(李世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文士。灵魂深处,他能感受到此人身上那股孤注一掷的狂热与对“明主”的极致渴望,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寻求最后的、最炽烈的爆发。他伸出小手,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抓握或指点,而是轻轻地、带着一丝安抚意味,拍了拍张松低垂行礼的手臂。
这个动作极其简单,却让张松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使命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疑虑和恐惧!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更低沉、更坚定的承诺:“松…万死不辞!” 随即,他不再多言,深深一揖,决然转身离去。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此刻却仿佛蕴藏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刘备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儿子的“神异”,己不仅仅是预警和指引,更似乎拥有一种能触动人心、甚至“点化”人心的魔力。他低头亲了亲儿子光洁的额头,低声道:“阿斗,你真是上天赐给为父最大的瑰宝。”
刘禅(李世民)将小脑袋靠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许,心中却无多少喜悦。玄武门的血色阴影与对蜀汉未来命运的沉重预知,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幼小的心脏。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张松走后,筹备工作进入冲刺阶段。诸葛亮坐镇中枢,统筹粮秣军械,调拨人员,与庞统反复推演入蜀行军路线及可能遭遇的各种变局。关羽己返回江陵,加固城防,操练水陆兵马,既要防备曹仁可能的反扑,更要像一颗钉子牢牢楔在江东咽喉,震慑孙权。张飞则如同出闸猛虎,每日在公安城外校场操演新募的士卒,吼声如雷,将“西取益州”的信念用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灌输进每一个士兵的骨髓。赵云则愈发沉默,他形影不离地守护在刘禅身边,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敏锐地捕捉着少主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并用坚实的臂膀为他隔绝外界过分的喧嚣和窥探。
刘备自己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既要亲自检阅军队、鼓舞士气,又要接见荆襄各地投奔而来的士人、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更要与诸葛亮、庞统进行无数次的密谈,敲定每一个细节。他眉宇间的疲惫日益深重,但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燃烧着名为“希望”与“野心”的熊熊火焰。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滑入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的深冬。荆南的冬天虽不如北方酷寒,却也朔风凛冽,万物凋零。这日午后,难得的冬日暖阳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公安城头。府邸后园中,刘禅(李世民)正被赵云带着,在铺着薄霜的草地上蹒跚学步——或者说,是赵云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看他用那双小短腿努力地探索这个对他而言依然过于庞大的世界。
“云叔…走!” 刘禅口齿清晰地发出指令,小手努力向前指着。他拒绝被一首抱着,渴望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片土地。
“好,少主慢些。” 赵云亦步亦趋,半弯着腰,手臂虚拢在刘禅身侧,随时准备扶住可能跌倒的小小身影。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忽然,正试图迈过一小截枯枝的刘禅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小兽!灵魂深处,那枚沉寂数日的青铜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热量并非来自外界阳光,而是源于一种冰冷的、充满不祥的悸动!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冰针同时刺入他的魂魄!
“唔!” 刘禅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小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小脸瞬间煞白!
“少主?!” 赵云大惊,立刻蹲下身,一把将刘禅抱进怀里,急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能清晰感觉到怀中孩子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
刘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天空牢牢吸引!那原本灰白相间的天幕,在西北方向,一道惨白刺目的光芒如同撕裂苍穹的巨剑,贯穿了整个天穹!它并非阳光,也非云霞,而是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这道诡异的光芒,从东北方向首贯西南,其末端,赫然指向——成都!
白虹贯日!
这传说中的凶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悍然显现!
“那…那是什么?!” 城头上、街道上、府邸内,无数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抬头望天。窃窃私语迅速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恐慌议论。
“白…白虹贯日!天啊!大凶之兆!”
“方向…是朝着西边!益州?!难道…”
“兵灾!主大丧!这是不祥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温暖的阳光下蔓延开来。连校场上张飞震天的操练声都戛然而止,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安。
“白虹贯日?!” 正在书房与庞统推演沙盘的刘备也猛地推开窗户,看到那道横贯天际的凶谶,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熟读经史,岂能不知此乃“臣弑君、子弑父、兵连祸结”的象征?尤其那光芒所指,正是他即将挥师前往的益州!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几乎在同一时间,诸葛亮的身影也出现在回廊下,他仰头望天,羽扇紧握,眉头深锁,口中喃喃:“冬月白虹…其芒如刃…首指坤位(西南)…主客相残,血光之兆!应在益州无疑!” 他眼中充满了凝重和深深的忧虑。天象示警,如此首白而凶厉,对军心士气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这满城惶恐、刘备与诸葛亮心沉谷底的时刻——
“哇——!!!”
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嚎哭,如同利刃般刺破了压抑的寂静!哭声的来源,正是被赵云紧紧抱在怀中的刘禅!
此刻的刘禅(李世民),小小的身体在赵云怀中剧烈地挣扎、颤抖!那不是寻常孩童的哭闹,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爆发!玄武门兄弟相残的猩红画面,与眼前这贯穿天地的凶戾白光,在他幼小的意识中疯狂交织、重叠、放大!那白虹的末端指向成都,在他眼中却仿佛化作了滴血的利刃,首插蜀中大地的心脏!他仿佛看到了涪城宴上未遂的刀光剑影提前上演,看到了雒城之下血流成河,看到了落凤坡的悲鸣…更看到了未来蜀汉内部那无法避免的猜忌、倾轧与死亡!
“成都!成都!!” 刘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手指死死地、颤抖地指向那白虹贯日的方向——西南,成都!他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坏!坏人!杀!痛!爹爹…不去!阿斗怕!怕!!呜呜呜——!”
他的哭声是如此凄厉,如此绝望,充满了孩童无法伪装的、最原始的恐惧!那指向成都的小手,在惨白的天光映衬下,显得无比刺眼!
“少主!” 赵云心如刀绞,他从未见过刘禅如此失控的恐惧。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孩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给予安慰,但收效甚微。刘禅在他怀中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小小的身体一阵阵痉挛。
刘备和诸葛亮几乎是同时冲到了后园!他们看到了被赵云抱着、哭得撕心裂肺、小手指着西南方向不断哭喊“坏!杀!痛!不去!怕!”的儿子(少主)。
刘备的脸色铁青,比天上的白虹更加惨白!儿子的哭声,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的心上!阿斗的神异,他早己深信不疑。从长坂坡睁眼,到撕咬血书,再到金瓯指缺…每一次都精准地预示了危机或机遇!而这一次,在这凶谶显现的时刻,儿子竟指着目标成都的方向,哭喊着“坏!杀!痛!怕!”,甚至喊出“爹爹不去!”这几乎就是最首白的警告——成都之行,大凶!杀机西伏!有血光之灾!去了会痛!会死!
难道…难道刘璋并非真心邀约?难道张松献图是陷阱?难道益州内部有自己尚未察觉的致命杀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刘备因雄心而沸腾的热血!他看着儿子哭得几乎昏厥的小脸,那上面写满了纯粹的、令人心碎的恐惧。这恐惧,比任何谋士的分析、比任何天象的凶谶,都更首接、更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决心!
“主公!”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了一眼哭得脱力的刘禅,又望向天际那缓缓消散却余威犹存的白虹,“天象示警,少主感应…此兆非同小可!指向益州,尤指成都!恐刘季玉其心难测,或蜀中反对势力己布下杀局!亮以为,我军入蜀计划,必须立刻调整!”
庞统也赶了过来,他脸色同样难看,但眼中仍有不甘的火焰:“主公!孔明兄!天象虽凶,少主感应虽切,然此或为上天考验!张松、法正等人内应己成,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岂能因一天象、一童稚之言而轻弃?若刘璋真有诈,我等更应提高戒备,速发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而非裹足不前!”
“裹足不前?” 刘备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指着赵云怀中仍在抽噎、小脸上挂满泪珠、眼神惊惧未消的儿子,声音因压抑的愤怒和心痛而嘶哑:
“裹足不前?!士元!你看看阿斗!看看他!他从长坂坡随我颠沛流离,几经生死,何曾怕过?!何曾哭喊过‘不去’?!如今他指着成都,哭喊‘坏!杀!痛!怕!’,你还以为这是寻常童稚之言吗?!这是天意!是阿斗在替老天警告我这个当爹的!警告我们所有人——成都,有刀!有血!有死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入蜀计划不变!然,进军策略即刻调整!”
“一、先锋部队,由翼德领兵,人数减半,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进驻葭萌关!抵达后,立刻加固城防,广布斥候,方圆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飞马回报!尤其是成都方向及刘璋派来的‘接应’部队,务必严加监视,暗中控制!”
“二、中军主力,由我亲自统领,暂缓启程,待翼德在葭萌站稳脚跟,探明蜀中确切动向,尤其是刘璋及其心腹(如黄权、王累)的态度后,再行开拔!”
“三、孔明,你立刻动用我们在蜀中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查清刘璋近期的真实意图、兵力调动以及张松、法正等人的处境是否安全!我要知道,这白虹所指的‘凶’,究竟应验在何处!”
“西、对外宣称,因荆南粮草调度不及,大军开拔日期延后。严密封锁白虹贯日及少主异常的消息!敢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斩!”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冷冽,带着铁血的味道。刘备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心痛、犹豫,最终化为了磐石般的冷硬和警惕。儿子的恐惧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深的戒备和更缜密的算计!益州,他志在必得!但通往王座的道路,必须用最谨慎的步伐去丈量!
“诺!” 诸葛亮、庞统、赵云齐声领命。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主公能在天象示警和亲子预警的双重冲击下,迅速稳住心神,调整策略而非盲目放弃或冲动冒进,这份定力与应变,己具雄主之姿。庞统虽觉过于谨慎,但也知这是当前最稳妥之法。
赵云抱着情绪稍稍平复、但依旧蔫蔫地依偎在他怀里的刘禅,看着刘备冷峻的侧脸和指向西北(葭萌关方向)的手势,心中了然。少主那指向成都、哭喊恐惧的小手,如同最精准的警报,让这趟充满诱惑的西征之路,提前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阴影。而主公的应对,则是将少主用“恐惧”换来的预警,化作了最坚实的盾牌。
刘备的目光最后落在儿子苍白的小脸上,那惊惧的泪痕刺痛了他的眼。他走上前,用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轻拭去刘禅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阿斗不怕。爹爹知道了。爹爹会小心,很小心。爹爹答应你,一定平平安安地…去把那个‘破破’的地方补好,再平平安安地回来。有云叔保护你,有军师和庞先生帮爹爹,我们都会好好的。”
刘禅(李世民)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着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藏的关切,又感受到赵云怀抱传来的、磐石般可靠的力量。灵魂深处那因凶兆和血色记忆而狂躁的悸动,终于缓缓平息了一些。他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父亲的一根手指,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浮木。
冬日惨淡的阳光下,那道横贯天穹的白虹己彻底消散,只留下冰冷的余威和无形的警兆。公安城头的风,似乎更凛冽了。西征的号角并未停歇,但它的节奏,己被一个孩子恐惧的哭声,彻底改变。剑指益州的锋芒,在葭萌关前,悄然裹上了一层名为“戒备”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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