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桥的怒吼与血战,如同暴风雨中短暂撕裂乌云的惊雷,为溃散的刘备集团撕开了一道通往生天的缝隙。赵云怀抱着那个承载着蜀汉最后希望的襁褓,在张飞如同魔神般搅乱的敌阵掩护下,策动早己力竭的照夜玉狮子,踏着染血的桥板,冲过了当阳桥。
桥的另一端,混乱依旧,但追兵的锋芒被暂时阻断。张飞那二十余骑如同钉子般楔在曹军阵型的伤口上,用生命和勇气争取着宝贵的逃生时间。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嚎着、推搡着涌过狭窄的桥面,汇入更广阔的逃亡洪流。
赵云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浑身伤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辨认着方向,催动玉狮子沿着大路向南疾驰。怀中的婴儿(李世民)在经历了桥头那场惊心动魄的“干预”后,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哭声渐歇,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微弱的抽噎,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襁褓中,偶尔不受控制地轻颤。
李世民(刘禅)的灵魂陷入了更深沉的疲惫和混乱。那短暂的、通过啼哭“影响”战局的荒诞感很快被巨大的虚无吞噬。他依旧被困在这具弱小的囚笼里,视野模糊晃动,耳中充斥着逃亡人群的哭喊、马蹄的杂沓和远方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灵魂深处,玄武门的血色与长坂坡的炼狱景象交织翻涌,李建成、李元吉那怨毒的诅咒如同背景音般低回不去。
“骨肉相残……永堕无间……”
这诅咒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意识。而此刻,他正被一个陌生的、名为赵云的忠臣,带向另一个陌生的“父亲”——刘备刘玄德。
父亲……这个词汇刺痛了李世民(刘禅)的神经。李渊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亲手逼宫的父亲。而即将面对的刘备,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父亲”?一个需要他(刘禅)去扮演儿子的角色?一种更深沉的屈辱感弥漫开来。他,李世民,竟要认他人作父?!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浑浊的江水(汉水)在此处形成一个平缓的河湾,岸边停靠着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显然是临时征调或夺取的。河滩上,聚集着比长坂坡更加密集、也更加狼狈的人群。妇孺的哭嚎,伤兵的呻吟,战马的悲鸣,将领们嘶哑的呼喊,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乱世流离的凄惨画卷。
这里就是汉津口,刘备集团在长坂坡惨败后预定的临时集结地。
“主公!主公——!” 赵云远远望见河滩上被众人簇拥着的一个身影,积压的疲惫、伤痛、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瞬间爆发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
那身影猛地转过身来。
正是刘备。
此刻的刘备,早己不复往日枭雄的从容。他身上的衣甲破损不堪,沾满泥泞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原本梳理整齐的须髯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间。脸上写满了风霜、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长坂坡的惨败,数万军民惨遭屠戮,妻子离散,生死未卜……这一连串的打击,几乎将这个坚韧的男人压垮。尤其是当他得知赵云为救阿斗深陷重围、凶多吉少时,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虽非亲生,但阿斗是他唯一的血脉传承)的绝望,更是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他的心志。
当赵云那熟悉却又嘶哑到变形的呼喊传来时,刘备浑身剧震!他猛地推开搀扶着他的简雍和孙乾,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人一骑之上!
是子龙!他还活着!
那匹标志性的照夜玉狮子!那身浴血的银甲!还有……他怀中紧紧护着的……襁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希冀和更深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刘备的心防!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赵云奔来的方向冲去,全然不顾脚下泥泞和散乱的杂物。
“子龙!子龙!” 刘备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而破碎,“阿斗……我的儿……阿斗何在?!”
赵云己冲到近前,滚鞍下马的动作因为脱力和伤痛而显得笨拙踉跄。但他依旧用尽全力,将怀中那个被血污和尘土沾染的襁褓,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无比郑重地递向刘备。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少主……少主在此!” 赵云的声音哽咽,虎目含泪,巨大的激动和疲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刘备颤抖着伸出双手,那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又仿佛那襁褓重若千钧。
襁褓入手,带着赵云身上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气。刘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盖在婴儿脸上的、染血的披风一角。
一张小小的、沾着泥点和干涸血渍的脸庞露了出来。
嗡——!
李世民(刘禅)模糊的视野中,一张放大的、写满了风霜、悲怆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希冀的男人的脸,瞬间充斥了他的感官!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根凌乱的胡须,那浑浊眼眸中几乎要溢出的泪水,都带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入他混乱的意识!
这就是刘备!他这具身体的“父亲”!那个在史书中被描述为“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的蜀汉昭烈帝?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在乱世中失去了一切、仅剩最后一点念想的可怜父亲!
刘备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落在婴儿的脸上。当看到那小小的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当看到那虽然紧闭但显然属于活人的眼睑时……
“哇——!”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哭,猛地从刘备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不是帝王的悲恸,而是最原始、最本能的父亲在失而复得后的情感决堤!他猛地将襁褓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这小小的生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和血渍,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襁褓之上,浸湿了包裹婴儿的锦缎。
“吾儿!我的阿斗啊——!” 刘备哭喊着,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失去太多后的巨大悲伤。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紧紧抱着襁褓,哭得浑身颤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这一刻,他不是什么枭雄,不是什么左将军,只是一个差点失去唯一骨血的父亲。
这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父爱,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李世民(刘禅)的灵魂壁垒之上!
屈辱!抗拒!
灵魂深处,属于唐太宗李世民的那部分在疯狂咆哮!他是什么人?他是天可汗!是即将开创贞观盛世的帝王!怎能被一个“臣子”如此搂抱、如此痛哭流涕地视为亲子?!这比当阳桥上被迫啼哭示警更让他感到难堪!他试图挣扎,试图用眼神表达帝王的威严和抗拒!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这具婴儿身体本能的反应——或许是被搂得太紧感到不适,或许是那滚烫的泪水刺激了皮肤,襁褓中的婴儿(李世民)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发出了一声微弱而带着明显不满的哼唧声。
但这微不足道的反应,在刘备和周围众人看来,却是婴儿对父亲怀抱的回应!
“活了!少主真的活了!”
“苍天有眼!不绝汉室啊!”
“子龙将军神勇!天神庇佑!”
周围的简雍、孙乾、以及幸存下来的将领士兵们,看到刘备怀中那活生生的婴儿,再联想到赵云从尸山血海中将其救出的奇迹,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地,朝着苍天叩拜,或是朝着赵云投去无比崇敬的目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
“主公!此地不宜久留!曹军随时可能追来!请速速登船!” 关羽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悲喜交加的氛围。他一身绿袍也沾染了血污,丹凤眼扫过刘备怀中的襁褓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冷峻,提醒着众人依旧身处险境。
刘备被关羽的提醒惊醒,强压下汹涌的情绪,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污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那份哽咽和颤抖依旧难以完全掩饰:“云长所言极是!速速登船!” 他再次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眼神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就在刘备准备抱着襁褓转身登船之际——
李世民(刘禅)在灵魂深处积聚起最后一丝属于帝王的意志和抗拒!他不要被这样抱着!他不要被当作一个需要呵护的婴孩!他试图控制这具身体,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表达不满的动作!
或许是灵魂的强烈意愿与婴儿的本能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襁褓中的婴儿(李世民)突然伸出两只小小的、沾着泥污的手,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只小手无意中碰到了刘备颌下那因为奔波哭泣而显得格外凌乱的胡须。
抓住!
那小小的手指,竟出乎意料地有力,紧紧地攥住了一缕刘备的胡须!力道之大,甚至让沉浸在悲伤与庆幸中的刘备都感到了一丝微弱的刺痛!
“呃……” 刘备吃痛,下意识地低头。
轰——!
西目相对!
就在这一刻,李世民(刘禅)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力,透过婴儿模糊的视野,终于清晰地“看”向了他这位“父亲”的眼睛!
而刘备,也正对上襁褓中婴儿睁开的双眸!
那双眼睛……
刘备浑身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那不是婴儿的眼睛!
至少,绝不是他记忆中儿子刘禅那双懵懂、纯净、带着对世界好奇的眼睛!
那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此刻清晰倒映出的,是刘备自己那张写满沧桑和泪痕的脸。但那双眼睛本身,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对父亲的依恋,只有一种……冰冷的、复杂的、带着审视、评估,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那眼神,像是一位久居高位的帝王,在俯视一个历经磨难、却依旧挣扎在尘埃中的臣子!充满了洞悉世事的沧桑,看透人心的锐利,以及一种与这具婴儿躯体格格不入的、沉重的疲惫和……痛苦?
那绝不是属于一个婴孩的眼神!那是一个饱经风霜、经历过无数权力倾轧和生死考验的……成年人的灵魂!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刘备的心脏!他抱着襁褓的手臂下意识地一松,随即又猛地收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悲伤过度出现了幻觉!他用力眨了眨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再次凝神看去。
然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怀中的婴儿似乎因为刚才用力抓扯胡须耗尽了力气,那令人心悸的眼神己经消失。婴儿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只留下一条缝隙,呼吸也变得微弱而均匀,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刘备极度疲惫和悲痛下产生的错觉。
“主公?” 关羽察觉到刘备的异样,上前一步,沉声询问。
刘备猛地回过神,心脏还在狂跳。他再次看向怀中的婴儿,此刻的刘禅(李世民)闭着眼,小脸苍白,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的存在。刚才那眼神……是幻觉吗?一定是幻觉!是连日来的剧变和悲痛让自己心神恍惚了!
“无事……”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将襁褓抱得更紧,仿佛要驱散心中那瞬间升起的莫名寒意,“吾儿……受苦了……” 他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婴儿冰凉的小脸,将那一瞬间的惊疑强行压下,归于一个父亲对虚弱孩儿的无尽怜惜。
“速速登船!” 刘备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尽管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他抱着那承载着巨大秘密的襁褓,在关羽、赵云等人的护卫下,转身走向停泊在江边的船只。
汉津口浑浊的江水拍打着船舷。李世民(刘禅)在昏沉与半梦半醒间,感知着自己被抱上摇晃的船只,感知着刘备怀抱的温度和那依旧微微颤抖的手臂。
灵魂深处,那冰冷的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茫然。他抗拒着“儿子”的身份,抗拒着刘备的父爱,然而,在这乱世之中,在这具弱小的躯壳里,他似乎别无选择。刘备的泪水是真实的,那失而复得的狂喜是真实的,那沉甸甸的责任感也是真实的。
玄武门的阴影依旧笼罩。
汉津口的江水奔流不息。
一个帝王的灵魂,一个枭雄的父亲。
一段在谎言与真实、抗拒与依存中开始的、名为“父子”的乱世羁绊,就此锚定。
而那缕被婴儿紧紧攥在手中的胡须,似乎也成了某种无声的、充满荒诞感的契约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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