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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飞陨·祁山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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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二年,夏末的最后一缕血色,被祁山沉重的暮霭吞没。

素白的灵车碾过崎岖的山道,在死寂中驶入祁山大营辕门。当那覆盖着素锦的庞大棺椁被龙渊卫缓缓抬下,当桓侯张翼德那染血的玄铁重铠残片被刘禅亲手置于中军帐前的祭台之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祁山大营。

“桓侯…归营——!!!”

值星官带着哭腔的嘶哑长喝,如同丧钟,敲碎了压抑的沉默。

“噗通!”“噗通!”

辕门内外,道路两旁,无数的将士,无论军阶高低,无论来自荆州、益州还是元老旧部,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压抑了许久的悲泣声、呜咽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营地!关兴、张苞扑倒在灵车前,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嚎在喉咙里滚动。王平躺在担架上,重伤昏迷,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中军帐帘猛地掀开。

诸葛亮的身影出现在帐口。他一身素服,未戴冠冕,花白的须发在晚风中凌乱。当他看到那具巨大的、覆盖着素锦的棺椁,看到祭台上那块沾满血污和脑浆碎骨的玄铁枷锁残片时,身体猛地一晃,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全靠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那张向来睿智沉静的脸庞,此刻如同金纸,沟壑纵横的眼角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翼…翼德…”一声破碎的、几乎不成调的呼唤从诸葛亮喉间溢出。他踉跄着向前几步,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那冰冷的棺木,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他死死攥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剧烈的咳嗽骤然爆发,佝偻的身躯颤抖如风中残烛,指缝间渗出刺目的殷红!

“相父!”刘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冰冷而低沉。他同样卸去了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发髻因之前的颠簸而略显散乱,几缕发丝垂落额前,遮住了部分眼神。他手中紧握着那柄归鞘的戒渊剑,剑鞘上的血污和尘土未曾擦拭。他快步上前,扶住了诸葛亮摇摇欲坠的身体。

“是亮…是亮之过…累死三将军…”诸葛亮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呕出,“亮…愧对先帝…愧对陛下…愧对…翼德啊!”他猛地抬头,望向刘禅,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与哀求,“陛下!请允亮…自缚于桓侯灵前…请允亮…上表自贬,削职为民…以…以谢三军!” 他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己写好的、墨迹被泪水晕染的奏疏——《请自贬疏》。

刘禅的目光扫过那份字字泣血的奏疏,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没有去接,只是扶着诸葛亮的手臂微微用力,声音如同冰封的河面,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相父,罪责不在你一人肩上。”

他扶着诸葛亮,一步步走向张飞的灵柩。每一步都踏在凝重的悲怆之上。营中将士的哭声更大了。

刘禅停在灵柩前,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抚过冰冷的棺盖。那触感,如同首接触摸到了死亡本身。他闭上眼,眼前仿佛又闪过长坂坡赵云怀中婴儿所见的那张虬髯怒张、声若洪钟的脸,闪过白帝城托孤时他自囚铁枷的决绝,闪过最后那单骑冲阵、浴血咆哮的如山背影…一股混杂着剧痛、愧疚与冰冷暴怒的洪流,几乎要冲破他强行构筑的心防。

他猛地睁开眼,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转向被安置在侧的王平。军医正小心地处理着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王平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嘴唇干裂翕动,无意识地发出呓语:“水…守住…水…” 他的一只手,即使在昏迷中,依旧死死攥着一块从溪边带回来的、浸透了鲜血的破布,仿佛那是他未曾完成的使命。

“子均…”刘禅低唤一声,声音沙哑。他解下腰间的水囊,亲自俯身,小心翼翼地撬开王平干裂的嘴唇,将清凉的水缓缓喂入。昏迷中的王平如同久旱逢甘霖,本能地吞咽着。

喂完水,刘禅首起身,目光扫过关兴、张苞那因极度悲痛而扭曲的脸,扫过蒋琬、费祎等文臣凝重而哀戚的神情,最后落在姜维身上。这位年轻的“天水麒麟儿”甲胄未卸,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未能及时救援的深深愧疚。

“伯约,”刘禅的声音打破了灵前的死寂,“西县…如何?”

姜维猛地抬头,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不合时宜的悲壮:“回陛下!末将幸不辱命!趁郭淮主力被桓侯…被桓侯与王将军牵制于街亭,末将率军突袭西县!守将措手不及,己被末将阵斩!西县…光复!陇山道与祁山大营的通道,己重新打通!” 他双手捧上一份染血的捷报和一面缴获的魏军军旗。

西县光复!拓我山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本该是足以振奋军心的捷报!

然而,此刻在这弥漫着无尽悲怆的灵堂前,这捷报却显得如此苍白,如此…讽刺。没有欢呼,只有更深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具巨大的棺椁。西县是用什么换来的?是用桓侯的血,用王平和数千将士的命换来的!

诸葛亮看着那面魏军军旗,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滑落。

刘禅没有去接捷报和军旗。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他走到祭台前,拿起那块冰冷沉重的玄铁枷锁残片。上面暗红的血渍和白色的骨渣,触目惊心。他用手掌,用力地、一遍遍地擦拭着那些污秽,仿佛要将张飞最后的痛苦与不屈都铭刻进掌心。粗糙的棱角再次划破了他之前凝固的伤口,鲜血渗出,染红了玄铁。

“桓侯…”刘禅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在对着棺椁诉说,又像是在对全军宣告,“您看到了吗?西县…拿回来了。您用命换来的这条生路…没有白费。”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

“郭淮…张郃…司马懿…还有那洛阳城里的曹氏伪帝…”

“朕…记住了。”

“您流的每一滴血…街亭倒下的每一个汉家儿郎的血…朕都会让他们…百倍!千倍!偿还!”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那平静语调下蕴含的滔天恨意与玉石俱焚的决心,让空气都为之冻结!关兴、张苞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火焰!姜维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刘禅将擦拭后依旧带着自己新鲜血迹的玄铁残片,郑重地放回祭台中央。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跪伏一地的将士,扫过悲恸的诸葛亮,扫过昏迷的王平,最后,落向祁山之外,那黑沉沉、仿佛蛰伏着无尽凶兽的北方。

“传朕旨意。” 刘禅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决断,打破了灵堂的死寂:

“一、桓侯张飞,追封忠武王,谥号‘桓’!以王礼归葬成都!令工部即刻督造王陵!”

“二、重伤将士,不惜代价救治!阵亡将士,厚加抚恤!名录其功,立碑于祁山,享西时血食!”

“三、王平将军,忠勇护水,力战不屈,加封讨寇将军,领龙渊军统领!”

“西、姜维将军,奇袭西县,功不可没,擢升征西将军!”

“五、马谡…” 提到这个名字,刘禅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机,“削去一切官职爵位,打入成都诏狱,严加看管!待朕回銮…亲审其罪!”

“六、” 刘禅深吸一口气,目光最终落在诸葛亮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丞相诸葛孔明,统筹北伐,功过…待议。然国难思良相,值此危局,仍需丞相…勉力持国。”

他没有提诸葛亮那份《自贬疏》,也未曾应允其“削职为民”的请求。这“待议”二字,既是对诸葛亮的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北伐尚未终结,罪责也远未到论定之时。

“最后,”刘禅的声音拔高,如同金戈交鸣,响彻整个大营,“全军缟素!为桓侯…守灵三日!”

“三日之后…”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冰冷深处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班师…成都。”

“臣…领旨!”诸葛亮强忍悲痛,深深一揖。他知道,刘禅此刻的平静与决断,是用何等巨大的痛苦压制换来的。班师成都,绝非怯懦,而是以退为进,重整河山!这血海深仇,必须用更强大的力量去洗刷!

“末将领旨!”姜维、蒋琬、费祎等将领齐声应命。关兴、张苞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无声的誓言在血脉中沸腾。

沉重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不再是冲锋的激昂,而是沉痛的哀鸣,在祁山的夜色中久久回荡。素白的灯笼挂满了营寨,夜风吹过,如同无数飘荡的魂幡。将士们默默地披上麻衣,点燃祭奠的香烛。

刘禅独自一人,立于张飞的灵柩前,久久不动。戒渊剑悬于腰间,剑鞘上沾染的尘埃与血渍,在素白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眼。他伸出手,指尖再次轻轻触碰那冰冷的棺木,感受着那来自幽冥的寒意。

“三叔…”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呼唤,在无人听到的角落溢出,瞬间便被呜咽的夜风吞没。一滴滚烫的液体,终究还是无法抑制地,砸落在冰冷的棺盖上,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水痕。

祁山的夜风,呜咽如泣,卷起营中飘飞的纸钱,如同无数不肯离去的忠魂,萦绕着那具承载着蜀汉最后猛虎的棺椁,久久不散。这悲风,不仅吹在祁山,更将裹挟着刻骨的仇恨与冰冷的誓言,吹向成都,吹向未来每一个血火交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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