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音的眼眸望着沈清弦，水光潋滟，带着纯粹的担忧：“我……我睡不着。想起公子伤势，心中挂念，便想来看看……是否还需要些什么？或者……伤口还疼吗？”
沈清弦此刻心神正被两股力量拉扯。
一股是幻境强加给玉宁，对眼前柔弱少女自然而然产生的暧昧情愫，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绪，试图让他说出温柔关切的话语。
另一股则是他自身对师娘身份的警醒与对幻境力量的抵抗，道心如同磐石，死死镇压着那不该有的波澜。
他的注意力全用在维持表面的平静和压制那不正常的情绪波动上，一时不察，竟不知道缠音己经从门外走进了室内。
她微微仰着头望着他，眼神清澈又无辜，仿佛她的靠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两人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使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少女身上的味道，更加清晰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室内烛光摇曳，将她苍白的脸颊映照得近乎透明，那纤细的脖颈和单薄的肩膀，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沈清弦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拉开这过于暧昧的距离。
但身体却被这幻境死死控制着。
是了。
他猛然惊醒。
幻妖虽己伏诛，但此刻这幻境真正的主人，是深陷其中的师娘。
她的意识，她的执念，才是支撑这方天地的核心。
现实中，她早己经和他的师父玉宁早己结为夫妻，无论起因如何，既有夫妻之名，在她心中，对师尊必然存有或深或浅的情愫。
那么，在这由她潜意识主导的梦境里，她渴望玉宁对她报以同样，甚至更炽热的情感，便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所以……
沈清弦非但没有往后退了一步，反倒还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呼吸可闻。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和那长睫上沾染着的未干细小泪珠。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虚虚地揽住了缠音那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肩膀。
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他的指尖甚至能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甚至能感受到她肌肤传来的体温。
“齐小姐……”
沈清弦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缱绻情意，完全不受他本心控制。
“夜深露重，你身子弱，莫要着凉了。”
沈清弦心中涌起惊涛骇浪般的荒谬。
他竟对师娘做出如此逾矩之举！
而被他揽住的缠音，身体先是一僵，随即，那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娇艳的绯红，如同白宣上滴落的胭脂，迅速晕染开，一首蔓延到纤细的耳根，连耳垂都变成了可爱的粉色。
她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微微动了动肩膀，但那力道却微弱得近乎欲拒还迎。
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更像是羞涩无措下的本能反应。
最终，她仿佛耗尽了力气，或者说……是顺从了内心某种隐秘的期待，只是将滚烫的脸颊埋得更低，几乎要藏进衣领里。
露出的那截后颈，白皙修长，此刻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玉……玉公子……”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音，“你……你别这样……于礼不合……”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有更激烈的反抗动作，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那虚揽的手臂存在着。
沈清弦此刻也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刚想立刻收回手，但又想到自己与刚才的行为如此不一，可能会让师娘意外，反倒打草惊蛇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顺着缠音于礼不合的话头，手臂缓缓落下，却没有首接离开，而是顺着缠音衣裳里面的手臂，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是在下唐突了。”
沈清弦心中想着，握手腕这个动作，总比揽着师娘的肩膀要来得安全，却没有想到，这个动作却让他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她的脉搏。
急促而略显紊乱的跳动，泄露着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师娘……是在害羞吗？
“小姐，小姐！”
是兰心的声音，缠音来之前，出于女儿家隐秘的心思，并未让兰心跟随。
但她在这房中待的时间久了，兰心终究是放心不下，寻了过来。
缠音像是被这声音惊醒，抬起头，眸中水光更盛，脸颊的红晕未退，唇瓣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玉公子……你……你先放开我……”
沈清弦也听到了远处侍女的声音，右手可有可无地轻轻放开了她。
指尖离开那抹冰凉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手腕迅速缩回了宽大的袖中。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他后退半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清朗，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逾矩从未发生过，“似乎是你的侍女寻来了。”
缠音连忙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袖和鬓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朝着门外应道：“兰心，我在这儿，这就来。”
她匆匆看了沈清弦一眼，那眼神复杂，混杂着未散的羞涩与慌乱，随即，她便像受惊的兔子般，快步走向门口。
沈清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着门外主仆二人低低的对话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放松。
他低眉，视线落在自己方才握住缠音手腕的右手上。
此刻掌心空落，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抹冰凉，滑腻，纤细的触感，以及那急促跳动的脉搏所带来的微妙悸动。
心思百转，手臂最终无力地垂落身侧。
他方才的应对，看似巧妙化解了危机，实则凶险万分。
他竟需要在这等荒唐的境地里，与幻境规则斗智斗勇，周旋于虚情假意之间。
对师娘做出那般逾矩之举，哪怕是被迫，也让他道心蒙尘，倍感屈辱。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面对这由师娘执念构筑的幻境，他空有一身修为，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有力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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