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凝视她轻颤的睫毛，语气温和依旧，
“为什么？在幻境之时，师娘可是自己靠近前来，吻了我。”
“够了！”缠音猛地抬起双眸，看向沈清弦，目光里尽是些哀求，“清弦，你我都知道，那是幻境，幻境根本就当不得真。”
“况且……那时我根本就是把你当成了——！”
“当成了谁？！”沈清弦忽然厉声道。
“我的好师娘，您要说出口吗？说您把我当成了师尊？”
他忽然收声，逼近她苍白的面容，呼出的热气带着危险的意味：
“您敢说，幻境里那个吻，当真没有半分是给我的？”
缠音闭上眼，随后决绝地睁开眼，“清弦，我是你师娘，你应该明白。”
她推开了靠近她不过咫尺之距的沈清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你非要师娘将所有的事情摊开，将世间的道理一五一十地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你吗？”
缠音的话像一盆冰水，骤然泼在沈清弦灼热的执念上。
他看着她整理衣袖的动作，那般从容，又那般疏离，仿佛在拂去什么不洁的沾染。
“世间的道理？”他低低重复，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师娘是说，那道貌岸然的伦常纲纪，还是指……您故意引诱夫君的徒儿？”
“住嘴！”缠音的杏眸倏然睁大，向来柔婉的性子，听到沈清弦故意扭曲事实，说自己在故意引诱他，此刻也不由得开始生气，苍白的脸颊也因激动泛起薄红。
见缠音的脸上出现了怒气，沈清弦有些慌乱，也不复刚才她想与他划分界线的愤怒，垂下眉眼，轻声说道：“师娘，我错了……”
他试探着向前半步，见她没有立即后退，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勾住她一片袖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清弦口不择言，污了师娘清誉。”他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与方才判若两人，“我只是……只是怕师娘真要与我划清界限。”
夜风拂过，将他未尽的话语吹散在两人之间微妙的寂静里。缠音看着他勾住自己袖角的动作，那般小心翼翼，与幻境中那个身影重叠又分离。
她叹了一口气，“清弦，你该把那些事情都忘了的。”
沈清弦在缠音看不见的角落里，目光偏执。
他怎么能忘？
又怎么会忘？
但表面上，他仍然是点了点头，“师娘，清弦知道了。”
见沈清弦好似真的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缠音颔首，随后挣脱了他勾起她袖角的手，“既然明白了，那就好。”
“师娘先回去了。”
望着缠音远去的背影，沈清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略微了一下，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属于她的温度，和一丝极淡的药香，他将指尖抵在鼻尖轻嗅，好似在回味着什么。
随后眼眸又被妒恨和怨恨所充斥。
贱人！
玉宁那个贱人！
都被他拖住了回来的步伐，还是止不住地在师娘心中蹦跶。
同时，今日之事也让沈清弦彻底明白了，缠音是不会接受他的。
有玉宁在一日，她就接受不了他。
他多么想彻底将玉宁给除掉，但同时，给予玉宁的禁锢，同样给了他。
玉宁杀不了他，沈清弦也杀不了玉宁。
沈清弦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凌冽的长剑，向周围疯狂地挥舞着，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对玉宁碎尸万段。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玉宁，玉宁，玉宁！
既然杀不了，那就……
沈清弦的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那个方法他早就知晓，只不过一首觉得没有必要。
不过，为了让缠音始终待在自己身边，他发现，那个方法还是很有必要的。
缠音回到了洞府内，任由玉宁布下的阵法笼罩住，随后她微微扬起唇角，无人知晓她现在在想着些什么。
或许是在关心玉宁何时回来。
又或许是在关心，沈清弦何时能意识到，他对她的爱刻入骨髓。
她的目光在简洁清冷的洞府内扫过。
玉宁在时，她总是被玉宁带在身边，也不好做出令人怀疑的事情，如今倒是有空了。
之前与他神识交融之时，即使玉宁下意识隔绝了那些记忆，但缠音还是捕捉到了一些碎片。
关于她的病，关于无法接续灵根的绝望，以及……对沈清弦那深刻入骨的忌惮与必须清除的决绝。
“沈清弦……”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中浮现起刚才沈清弦看着她时，那愈发不加掩饰，令人心悸的眼神。
缠音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
不然也不会在蒙蔽了玉宁之后，还能将沈清弦也欺骗了过去。
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在她心中成形。
这对师徒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超越常理的联系。
沈清弦的有恃无恐，玉宁的了如指掌和失控，或许都源于此。
缠音的步伐悠闲，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来到了玉宁放置孤本法术秘籍的地方，指尖一点一点地拂过那些她不感兴趣的秘籍，随后停留在一本名为《心魔》的书籍上。
沈清弦和玉宁之间，她或许己经猜到两人的关系。
翻开一看，她的唇角勾起。
心魔，心魔啊……
清弦，你是玉宁的心魔吗？
……
等玉宁回来的时候，缠音早己歇下了。
他从雪峰寻找千年雪莲回来的途中，为何会遇到那些麻烦，不必浪费多余时间去猜，就己明白一切都是沈清弦捣的鬼。
他对缠音还是不死心。
从回来灵山宗的那一日起，他就没少明里暗里地来这里找缠音，不过都被玉宁面对缠音时她的疑惑给糊弄过去了。
但……缠音迟早会觉得他以为她好为由将她困于这里是借口，也迟早会出去见到沈清弦。
玉宁走到床榻边，用灵力蕴养了缠音的身子之后，在她光滑白皙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缠音的身子到底孱弱，玉宁给缠音炼制的逆生丸有些许效果，再加上灵山宗的灵气盎然，暂时压制住了她先天不足带来的病痛，维持住了她青春鲜妍的容颜，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无法逆转凡胎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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