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的铁梯冰冷刺骨，上面的锈屑窸窸窣窣地往下掉。下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手电光柱像一根脆弱的探针，勉强刺入几米，就被更深沉的墨色吞噬。只有三人爬梯时金属轻微的吱呀声，以及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在狭窄的通道里碰撞、回荡。
空气浑浊不堪，充满了厚重的铁锈味、陈年积灰的呛人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甜腻腐败味，从下方深处丝丝缕缕地渗上来。
下降了大约十米，脚下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冰冷，潮湿。
光柱扫开，照亮了一个不大的方形空间，似乎是管道系统的检修平台。脚下是网格状的铁板，边缘连接着一条首径约一米五的圆形管道，黑洞洞地通向未知的远方。管壁湿滑，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苔藓一样的东西，手电照上去，反射出粘腻的光。
【扫描：管道内部，未检测到明显生命信号。空气成分复杂，含微量甲烷及未知有机腐败气体，浓度未达危险值。管道结构强度：低。前方三百米处，检测到大型金属障碍物及能量反应。】
“是这条路。”林悦对照着手中的图册，低声道，手指划过那条圆形管道，“根据图纸，这条维护管道应该首通银行地下金库的备用发电机房。”
“走。”林峰没有犹豫，率先弯腰钻入了管道。
管道内比想象中更加难行。脚下湿滑粘腻，管壁不时有尖锐的金属凸起和断裂的线缆垂下，需要时刻小心。空气更加污浊，那股甜腻的腐败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
苏瑶强忍着不适，紧紧跟在林峰身后，呼吸急促。林悦断后，目光不断扫视着管道前后和壁顶。
寂静。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有偶尔从管道深处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声，敲打着人的神经。
前行了大约两百米。
【警告！检测到前方管道壁存在大量有机生物附着！生命反应微弱但范围广泛！特性分析：疑似惰性菌毯或低等共生体。建议规避！】
系统提示音让林峰猛地停下脚步。
光柱向前照去。
只见前方大约五十米长的管道壁，完全被一种厚实的、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肉质菌毯所覆盖！它们微微起伏蠕动着，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不时有粘稠的、暗黄色的液体从孔洞中渗出，顺着管壁滑落。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菌毯几乎堵塞了三分之二的管道空间，只留下顶部一小条狭窄的缝隙可以通过，但需要紧贴管壁爬行，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那恶心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苏瑶声音发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某种以金属和有机废物为食的变异菌类，或者共生体。”林悦冷静地观察着，“看起来处于半休眠状态，但不确定受到刺激是否会活化。最好不要触碰。”
不能触碰？那怎么过去？
林峰目光扫过那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顶部缝隙。太窄了，而且粘滑异常，一旦失手掉进下面的菌毯里……
他看向系统商城。1740点积分。
【兑换：高强度登山绳（20米）及锚钩。积分：80点。】 【兑换：高浓度工业酒精x2。积分：60点。】 【兑换：简易防滑粉。积分：10点。】
白光微闪，物品出现在手中。
“林悦，锚钩能固定在上面的管道接口吗？”林峰将绳钩递过去。
林悦抬头看了看顶部一处锈蚀的管道连接环，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承重，点头：“可以试试。”
她后退几步，猛地甩出锚钩！铁钩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卡进了连接环的缝隙之中！林峰用力拉了几下，确认牢固。
“我先过。如果没问题，你们再过来。”林峰将酒精和防滑粉塞进口袋，把绳子另一端捆在自己腰间，“如果有变，立刻把我拉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防滑粉拍在手脚上，抓住绳索，开始向那狭窄的顶部缝隙攀爬。
越靠近菌毯，那股甜腻的味道越是浓烈，几乎让人头晕目眩。暗红色的菌毯在下方微微蠕动，蜂窝孔洞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眼睛在窥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菌毯，手脚并用，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管壁顶部，一点点向前挪动。
十米，二十米……
一切似乎很顺利，菌毯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就在他爬到菌毯区域正中位置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他头顶传来！
一块原本就锈蚀严重的管壁金属片，因为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和绳索的拉力，突然断裂剥落！
林峰身体猛地向下一坠！
虽然绳索立刻绷紧拉住了他，但他的右腿小腿以下，不可避免地刮擦到了下方那厚实的暗红色菌毯！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油脂！
接触的瞬间，那原本看似惰性的菌毯猛地剧烈蠕动起来！被刮擦到的地方瞬间分泌出大量暗黄色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林峰的裤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皮肤传来钻心的灼痛！
更可怕的是，那些蜂窝状的孔洞里，猛地探出无数细长的、苍白如同线虫般的触须，疯狂地向着他的腿缠绕上来！试图将他彻底拖入菌毯之中！
“林峰！”苏瑶发出惊恐的尖叫！
“拉！”林悦反应极快，立刻全力向后拉扯绳索！
林峰强忍剧痛，另一只脚猛地蹬在管壁上，借力向上挣扎！同时，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瓶工业酒精，用牙咬开瓶盖，看也不看地朝着下方疯狂蠕动的菌毯狠狠砸去！
玻璃瓶碎裂！高浓度酒精瞬间泼洒开来！
酒精似乎对菌毯有着极强的刺激性，被泼洒到的区域发出更加尖锐的“滋啦”声，蠕动得更加疯狂，那些苍白的触须如同触电般缩回了一部分！
趁此机会，林悦奋力一拉！林峰也同时用力，整个人终于完全脱离了菌毯范围，狼狈地爬到了前方安全的管道区域。
他瘫坐在冰冷的铁板上，剧烈喘息，右腿小腿一片血肉模糊，冒着淡淡的白烟，剧痛阵阵袭来。
“你怎么样？”林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皮外伤。”林峰咬着牙，从系统空间取出清水和纱布，快速冲洗包扎伤口。腐蚀性似乎不如之前的汲噬者强烈，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我……我不过去……我过不去的……”苏瑶看着后方那依旧在疯狂蠕动的可怕菌毯，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写满了恐惧。
林峰包扎好伤口，抬起头，看向对面。林悦正冷静地观察着菌毯，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把绳子扔过来，捆在腰上。酒精能暂时刺激它，但效果不长。你必须现在过来，踩着管壁顶部，速度快，尽量不要碰到它。”林峰的声音不容置疑，“林悦，你帮她。”
苏瑶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
林悦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力量：“看着我的动作。你可以的。犹豫只会更危险。”
她将绳索抛回给林峰固定，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攀爬，动作甚至比林峰更加轻盈协调，精准地避开所有危险区域，快速通过，稳稳落在林峰身边。
轮到苏瑶了。
她看着那可怕的菌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苏瑶！”林峰低喝一声，“看着前面！别往下看！抓住绳子，爬过来！你想死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严厉，甚至带着一丝凶狠。
苏瑶被喝得一震，看着林峰冰冷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对面伸出手的林悦，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她颤抖着抓住绳索，闭上眼睛，开始一点点向前挪动。
她的动作笨拙而缓慢，好几次差点滑下去，引得下方菌毯又是一阵躁动。
林峰和林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她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时，林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过来。
苏瑶在地，无声地哭泣，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短暂休整。林峰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处理及时，没有伤筋动骨。积分还剩1590点。
“继续前进。”
后面的管道相对干净，但那股弥漫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
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惨白色的、闪烁不定的应急灯光。
管道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出口处被一扇严重变形、卡死了一半的厚重金属栅栏门堵着。
透过栅栏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西周堆放着许多盖着防尘布的庞大机器，似乎是备用发电机组。地面上散落着工具和零件。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需要多重密码和物理钥匙才能开启的圆形合金 vault door（金库大门）！大门紧闭着，表面有着数道深刻的撞击凹痕和爪痕，仿佛经历过可怕的攻击。
而那股强烈的能量波动源头，就在金库大门之后！
但是，吸引三人目光的，却不是金库大门。
而是在地下室角落，应急灯光闪烁照耀下的一幕——
一堆用废弃机器和家具胡乱搭建起来的简陋窝棚。窝棚旁边，生着一小堆篝火，上面架着一个烧得发黑的罐头盒。
火堆旁，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保安制服的男人。他头发花白杂乱，面容憔悴苍老，眼神浑浊呆滞，怀里紧紧抱着一把老旧的泵动式霰弹枪，枪口对着地面。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到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嘴里喃喃自语，说着含糊不清的词语。
“……不够……还不够……宝贝……我的……不能抢……”
在他的脚边，散落着几个空罐头盒，以及……
几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人类手臂骨头。
骨头细小，看起来属于女性或者少年。
篝火旁，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上，还用粉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女孩的轮廓。
嗡——
林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这个看起来神志不清的老保安……是银行最后的守卫？他在这里呆了多久？靠什么活下去？那些骨头……
【扫描：人类男性，生命体征微弱，精神处于极度混乱状态。威胁等级：低。但其怀中霰弹枪为实弹状态。】
就在林峰扫描的瞬间，那老保安似乎终于被惊动，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栅栏缝隙，死死盯住了他们！
那眼神里，没有惊喜，没有求救，只有一种疯狂的、野兽护食般的警惕和敌意！
他猛地举起霰弹枪，枪口对准栅栏后的三人，声音嘶哑癫狂：
“滚开！滚！我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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