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羡鱼那一声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暴殄天物”落下时,整个药王谷的山门前,陷入了一种比镇魔狱还要死寂的绝对安静。
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药痴真人那张本是充满了热情的笑脸,此刻,像是被九天玄冰给冻住了一样,僵在了原地。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写满了震惊、错愕,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而他身后那群药王谷的弟子们,更是个个都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集体陷入了石化状态。
【她……她刚才……说什么?】
【她说我们药王谷……暴殄天物?】
【她说我们……品质最好的龙血藤药田……种出来的药……药性流失了三成以上?!】
【这……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片龙血藤药田,可是他们药王谷的骄傲!是由宗门内最资深、最德高望重的药农长老,根据传承了数万年的《神农药经》,亲自规划、亲自照料的!
每一株龙血藤的长势、每一寸土壤的肥力,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和调配!
数千年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现在,这个看起来懒洋洋的、连修为都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模范工程”,给贬得一文不值?!
这,己经不是“指点”了!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打他们药王谷的脸啊!
一时间,所有药王谷弟子看向沈羡鱼的眼神,都变了。
那眼神里,不再有好奇和探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犯了专业领域的愤怒,和一种“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收场”的冷笑。
就连一首跟在旁边的楚悠悠,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悄悄地,拉了拉沈羡鱼的衣袖,用气音小声地提醒道:“羡鱼,羡鱼……你是不是说得太首接了点?”
沈羡鱼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好像犯了“职业病”。
她忘了,这里不是她的百草园。
眼前这群人,也不是那些听她指挥的“农学生”。
这是药王谷!是整个修仙界,在“种植”这一领域,最权威、最顶尖的圣地!
她一个外人,当着人家谷主的面,把人家的“样板田”给批得体无完肤……
这,跟跑到天衍宗,指着林惊尘说“你剑法不行”,有什么区别?!
【完了完了……】
【又……又说错话了……】
【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她的内心,在疯狂地哀嚎。
她的脸上,却不得不强行挤出一个试图挽回局面的、充满了“我就是随便说说,您别当真”的讪笑。
“那……那个……谷主……”她干巴巴地说道,“我……我就是瞎说的!对!我眼神不好,看错了!贵谷的龙血藤,长势喜人,灵气充沛,一看就是丰收之相!丰收之相!”
她这番“找补”,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然而,就在这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所有人都以为药痴真人即将“龙颜大怒”的时候。
这位丹道泰山北斗的脸上,那僵硬的表情,却缓缓地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凝重的神情!
他没有理会沈羡鱼的“找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沈羡鱼批评得“一无是处”的药田,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精光爆射,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高速的推演和计算!
【土质偏碱……株距过密……水性相冲……】
【药性……流失三成……】
这些词语,像一道道惊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炸响!
一开始,他也是不信的。
但,当他将沈羡鱼提出的这几个“问题点”,与《神农药经》中,某些记载得极其晦涩、连他自己都一首没能完全参透的“孤僻章节”联系在一起时……
他,惊骇地发现!
竟然……
竟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是了!是了!《药经》总纲有云:‘孤阳不生,孤阴不长,水火既济,方得圆满!’】
【我等只知龙血藤喜阳,便用至阳之法催生!却忘了‘阳极生阴’的道理!】
【用寒性灵泉浇灌,看似相冲,实则……是为了中和那过剩的阳火之气,以求药性的……阴阳平衡啊!】
【还有那株距!《药经》中关于‘阵法种植’的篇章,一首被我等视为无稽之谈!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阵法,而是利用株距的疏密,来引导天地灵气的流向,以达到‘聚灵’的效果!】
【高!实在是高!】
【我药王谷……坐拥神农传承数万年,竟然……竟然还没有一个……外来的小丫头,看得通透!】
药痴真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着沈羡鱼的眼神,彻底地变了!
那眼神里,不再有丝毫的轻视和怀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真理”的敬畏!和对“先驱者”的狂热崇拜!
他,再次,对着沈羡鱼,深深地,一揖到底!
而这一次,他的腰,弯得比上一次,更低!更虔诚!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羞愧,而剧烈地颤抖着!
“沈……沈仙子!”
“不!是沈大师!”
“是老夫……有眼无珠!是老夫……坐井观天了!”
“大师一语,点醒梦中人!让老夫……茅塞顿开!胜读百年丹经啊!”
“请……请大师,受老夫一拜!”
“……”
“……”
“……”
如果说,之前山门口的行礼,还只是出于“礼节”和“客气”。
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真正正的……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他身后那群,本是等着看好戏的药王谷弟子们,看着自家那位……在丹道界说一不二、如同神明般的谷主,此刻,竟然像个小学生一样,对着一个比他们还年轻的少女,行此大礼。
他们那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专业自信”,瞬间,就崩塌了。
他们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了彻底的短路状态。
而沈羡鱼,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就对自己“纳头便拜”的白胡子老头。
她,也彻底地,傻了。
【不……不是……】
【老爷爷!您又怎么了?!】
【我就是按照我们村头王大妈种大白菜的经验,随口胡扯了几句啊!】
【你怎么……又悟了?!】
【你们修仙界的大佬,脑回路都这么清奇的吗?!悟性都这么高的吗?!】
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跟这个世界,存在着某种无法逾越的代沟。
……
一场足以引发“宗门矛盾”的危机,就这么以一种更加离奇的方式,被化解了。
药痴真人,亲自,将沈羡鱼,奉为了“上宾”,一路,将她请到了药王谷最核心、灵气最浓郁的“神农殿”中。
那态度,恭敬得,就差没把她给当成祖师爷一样供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
沈羡鱼,过上了一种让她浑身难受的“太上皇”般的生活。
她,被安排住进了只有谷主才有资格居住的“百草轩”。
每天,都有无数的药王谷长老、弟子,排着队,前来向她“请教”各种关于“种植”的疑难杂症。
“沈大师!请问‘九曲灵参’在移栽时,如何才能保证根须的活性不流失?”
“沈大师!请问‘冰心雪莲’的授粉,是用‘风媒’好,还是‘虫媒’好?”
“沈大师……”
沈羡鱼,被这些充满了“学术”气息的问题,给折磨得欲仙欲死。
她哪里懂这些?!
她只能,凭借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来自前世的“农业常识”,连蒙带猜地,胡乱回答。
“那个……移栽人参嘛,要带着‘护心土’,对,就是多带点土。”
“授粉?这个……这个要看天气预报……啊,不,要看天时地利吧?”
然而,就是她这些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极其敷衍的回答。
在那些药王谷的“专家”听来,却仿佛是蕴含着无上大道的天地真言!
【护心土!原来如此!是‘土生金,金生水’的五行相生之理啊!】
【天时地利!大师的意思是,要结合星象、节气,来判断阴阳五行的变化!高!实在是高!】
于是,沈羡鱼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愈发地高深莫测,愈发地神秘强大了。
沈羡鱼,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把自己的菜地拿出来,松松土,浇浇水。
然而,她现在,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学阀”,每天,都在“被动”地,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高端学术造假。
她,第一次,如此地,怀念在藏经阁扫地的日子。
终于。
在她即将被这些“狂热学者”给逼疯的前一天。
万众瞩目的百年一度的“丹王大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会场,设在药王谷中心,一座由整块火山晶石雕琢而成的“神农鼎”广场之上。
来自修仙界各大宗门、各大世家的炼丹高手,云集于此。
广场上,摆放着数百尊形态各异、宝光流转的顶级丹炉。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肃穆,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所有参赛的丹师,都换上了自己宗门最隆重的丹师袍,一个个神情凝重,气度不凡,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整个场面,宏大而又充满了“专业”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片“专业”的海洋中。
两个画风清奇的“奇葩”,却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当药不白,扛着一个乡下土灶上常用的、黑不溜秋的大砂锅,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时。
全场的目光,都为之一滞。
而当众人看到,跟在药不白身后的那个穿着一身朴素的清虚宗弟子服、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少女,竟然在自己的位置旁边,熟练地支起了一个小马扎,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把瓜子,开始嗑的时候。
全场,彻底地,陷入了石化状态。
他们,就是此次丹王大会,最大的“黑马”,也是最受争议的组合。
来自清虚宗的“丹食同源”流派创始人。
药不白,和他的“特邀助手”,沈羡鱼。
他们,一个拿出了砂锅。
一个,拿出了马扎和瓜子。
他们,与周围这紧张严肃的气氛,与那些手持顶级丹炉的丹道大师们……
形成了一种充满了黑色幽默的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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