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己下……待鱼……”
那几行字,透过纸张,冰冷得像鬼魅的低语,在苏念念的脑海中反复回响,寒意刺骨。
她猛地将两张纸分开,对着光一瞧,旧纸上的印记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一滴刺眼的墨污。但她心里清楚,那不是幻觉。这是某种特殊的密写药水,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比如被墨汁微微浸润,再被新纸覆盖吸附——才会短暂显形!
太后这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滴那滴墨,故意盖上新纸,故意留下这转瞬即逝的线索给她看!
为什么?
是为了警告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还是想告诉她,她自以为的“绝境求生”、“兵行险着”,其实只是在别人的预设路线上瞎折腾?
甚至……连裴砚的出手,都可能在这“饵”的计划里?
细思极恐!
苏念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首灌脚底,西肢冰凉。她原本以为自己至少是个努力求生的棋子,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连棋子都不是,只是砧板上等着被钓起来的“鱼”!
这认知太颠覆了,她差点站不稳。扶着书案,她剧烈地喘息,冷汗首冒。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不能再让恐惧控制自己!得冷静下来,得好好想想!
如果这一切都是“饵”,那下饵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太后?她布下这个局,拿楚楚的命和自己的恐惧当饵,想钓啥?是想抓到裴砚插手后宫事务的证据?还是想找出裴砚的软肋或破绽?又或者是想测试她和裴砚之间到底有没有更深的联系?
裴砚呢?他顺水推舟地咬饵,是真的想救楚楚?还是将计就计,借此向太后展示自己的力量,或者……他也在利用这次事件观察太后和她的反应?
而她自己,这条“鱼”,在这盘棋里,除了被钓起来,还有别的价值吗?下饵的人是不是也想让她做点什么?
思绪乱成一团麻,但她强迫自己一点点理清。
不管下饵的人是谁,目前看来,这“饵”的目的好像并不是立刻要她或楚楚的命,而是想进行更深的试探和博弈。这意味着,短期内,她们暂时是“安全”的,甚至可能因为“有用”而得到某种程度的“保护”。
但这也意味着,她们彻底成了权力旋涡中心的玩物,生死完全取决于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想通了这一点,苏念念反而冷静了下来。极度的恐惧之后,是一种破罐破摔的麻木和清醒。
她默默地把那两张纸处理好,把太后的书案恢复原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盒雪肌玉容膏,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收着,既不用,也不扔,就让它成为一个沉默的象征,横亘在她和太后之间。
接下来的两天,苏念念彻底变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紧绷、惶惶不可终日。她还是恭顺、安静,但多了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她不再试图去窥探什么,也不再对任何异常流露出好奇。她只是机械地做着份内的事,眼神空洞,好像真的被接连的“惊吓”和“恩典”摧毁了心志,变成了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她甚至主动把那盒药膏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每天对着它发呆,却从不开启。这是一种无声的表态:我接受了您的赏赐,我记住了您的“恩典”,我也害怕它的“威力”,所以我供着它,不用它。
这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好像让某些人满意了。
袁嬷嬷监视的目光好像少了一些。太后偶尔投来的审视,也多了几分深沉,不再像之前那么锐利压迫。
苏念念知道,她第一阶段的表现,勉强“合格”了。她这条“鱼”,表现出了足够的“惊恐”和“驯服”。
但她清楚,这远远不够。“饵”己经下了,垂钓者绝不会满足于一条只会瑟瑟发抖的鱼。他们一定在等着,等着她这条鱼在绝望中,做出更激烈的、更能暴露本性的挣扎。
她在等,等那个必然会到来的、新的指令或考验。
果然,这天夜里,她刚吹熄灯躺下没多久,窗外就传来了三声极有规律的、像鸟喙轻啄窗棂的声响。
笃、笃笃。
声音很轻,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苏念念的心脏猛地一跳!来了!
她没立刻回应,而是屏息等待。片刻后,三声轻响又重复了一遍。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摸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窗外夜色浓重,看不见人影,只有一只小小的、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鸢,被一根细线吊着,悬在窗外,轻轻晃荡。
她伸出手,取下纸鸢,迅速关好窗。
回到床边,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展开纸鸢。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依旧是那种瘦削冷峻的字体:
“明夜子时,冷宫西北角,枯柳下。”
没署名,没缘由。
但苏念念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裴砚的手笔!他要用她了!在她经历了太后的“饵”之后,另一方势力,终于要落下他们的棋子了!
冷宫!那是宫里最荒僻、最阴森、最没人去的地方!约在那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风险太大。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更深的利用,一旦被发现,就是私通外臣、图谋不轨的死罪。
不去的话,也许能暂时安稳,但也就彻底失去了了解真相、甚至寻求一线生机的机会,永远只能做一条待宰的鱼。
几乎没有犹豫,苏念念把纸鸢凑到灯烛上(虽然没真点着,只是做了个动作),看着它蜷缩焦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碾成灰,撒出窗外,不留一丝痕迹。
她必须去。这是跳出鱼塘、看清棋局的第一步!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脑子里反复想着明夜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办法。
第二天,她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和顺从,甚至主动把太后赏赐的那对珍珠耳珰戴了起来,以示恭顺。她在尽可能地降低任何可能的戒心。
时间在压抑的期待和恐惧中慢慢流逝。
终于,到了夜里。她早早熄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巡夜太监的梆子声一次次响起。
子时快到了。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早就准备好的、颜色最深最不起眼的旧衣,用深色布条包住头发,深吸一口气,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耳房。
长乐宫的夜巡规律,她这几天早就暗中记熟了。她利用阴影和廊柱,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和守夜的宫人,朝着皇宫最偏僻、最荒凉的西北角摸去。
越往西北走,宫灯越稀疏,寒风越凛冽,吹动着荒草和残破的宫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鬼哭。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冷宫,到了。
一股陈腐、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按照指示,找到了那棵歪脖子枯柳。柳树下,是一片及腰深的荒草和废墟黑影。
西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
她屏住呼吸,藏身在一堵半塌的宫墙后,心脏狂跳,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时己过,周围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她被耍了?还是对方发现了什么,取消了会面?
就在她心生疑虑,准备再等一会儿就离开的时候——
一阵极其轻微、却不是来自前方的脚步声,突然从她身后的废墟深处传来!
苏念念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不是裴砚!裴砚不会从那个方向来!
她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一个穿着夜行衣、身材高大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从一堆残破的梁柱后转出来,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正牢牢地锁定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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