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嬷嬷的话,宛如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苏念念心中那点劫后余生的侥幸。
“苏秀女真是好本事,一场癔症,竟能引得龙颜微悦。”袁嬷嬷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审视和忌惮。她从月亮门洞的阴影中缓步走出,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在地的苏念念。
苏念念的心脏狂跳,她强忍着臀腿的剧痛,挣扎着想要跪好:“嬷嬷……奴婢……奴婢不知陛下为何……奴婢只是胡言乱语……”她试图继续装傻,声音颤抖,眼神慌乱。
袁嬷嬷在她面前站定,并未立刻发作,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重新评估她的价值和危险性。皇帝那句“有趣”和“日后可说与朕听听”,分量太重,重到足以打破长乐宫内某种微妙的平衡。
“胡言乱语也能语出惊人,倒是你的造化。”袁嬷嬷最终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起来吧。陛下既开了金口,说你‘有趣’,你便好好‘养着’你这癔症。只是别忘了,”她话锋一转,语气骤然森冷,“你是谁的人,该在谁面前‘有趣’。”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皇帝的兴趣是一把双刃剑,太后可以容忍她借此保住小命,但绝不会允许她真的另攀高枝。
“奴婢明白!奴婢永远是太后娘娘的人!奴婢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绝不敢有半分异心!”苏念念立刻表忠心,语气恳切至极。
袁嬷嬷冷哼一声:“最好如此。回去吧,今日风大,莫再‘癔症’发作,冲撞了其他贵人。”
“是。”苏念念低眉顺眼,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慢慢挪回长乐宫。她能感觉到,袁嬷嬷那冰冷的目光一首如芒在背,首到她消失在宫墙之后。
回到耳房,苏念念趴在床上,身心俱疲。皇帝的关注如同在她身上打下了一道显眼的标记,将她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这确实暂时保住了她的命,却也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念念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再去静心斋当差时,太后待她的态度似乎并无明显改变,依旧让她整理旧稿,偶尔问话,语气平淡。但苏念念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频繁、更加深邃,仿佛在评估一件突然增值却也更难掌控的古董。
而长乐宫内其他宫人看她的眼神则复杂得多。有敬畏,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疏远和嫉妒。昔日还能偶尔说上一两句话的宫女,现在见到她都远远避开,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或剧毒之源。
更大的风波来自长乐宫外。
柳贵妃似乎消停了几日,但皇帝那句“有点意思”如同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不敢明着对抗皇帝的“兴趣”,便换了更阴损的方式。
这日,苏念念伤势稍好,奉命去内务府领取长乐宫份例的笔墨。途径御花园一处岔路时,恰好遇上了正被宫人簇拥着赏花的柳贵妃。
避无可避,苏念念只得退至道旁,垂首行礼:“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柳贵妃仿佛才看见她,停下脚步,用绣着金凤的团扇轻轻掩住口鼻,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带着夸张的惊讶:“哟,这不是太后跟前那位……‘有意思’的苏秀女吗?怎么,不在长乐宫静养‘癔症’,跑到这园子里来,莫非又想偶遇圣驾,再说些‘有趣’的胡话?”
她身边的宫人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苏念点头皮发麻,低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奉命去内务府办事。”
“办事?”柳贵妃挑眉,声音拖得长长的,“也是,如今是得了陛下青眼的人,自然比旁人更忙些。只是本宫可得提醒你一句,癔症虽是‘有趣’,却也容易传染。这宫里贵人众多,若是冲撞了哪位,怕是陛下的一句‘有趣’,也保不住你呢。”
这恶毒的诅咒被包裹在“关切”的外衣之下。
“谢娘娘提醒,奴婢定当谨记,远离各位贵人。”苏念念咬牙应道。
“最好如此。”柳贵妃轻哼一声,用团扇遥遥点了点她,“走吧,别挡着本宫赏花的路。看着些,莫要‘一不小心’又摔到谁跟前去。”
刻薄的言语如同鞭子,穿越后我靠八卦系统拿下冷面首辅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后我靠八卦系统拿下冷面首辅最新章节随便看!抽打在苏念念心上。她死死攥紧衣袖,屈辱地再次行礼,低着头快步离开。身后传来柳贵妃等人毫不掩饰的讥笑声。
这仅仅是开始。之后几日,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有时是某位高位嫔妃“恰好”路过长乐宫,对她冷嘲热讽几句;有时是分配下来的活计突然变得格外繁重吃力;有时是送来的饭食莫名变得冰冷粗糙。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帝那句“有点意思”,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庇护,反而像一道催命符,引来了西面八方更多的嫉妒和恶意。苏念念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旋涡中心,被无数充满敌意的目光撕扯着。
她只能更加小心,更加沉默,将所有屈辱和不安死死压在心底,在太后面前表现得愈发恭顺和“痴愚”。
这日,太后似乎心情不错,竟没有让她整理旧稿,而是命她在一旁伺候笔墨,自己则临摹一幅古画。
室内檀香袅袅,异常安静。苏念念屏息凝神,磨墨、铺纸,不敢有丝毫差错。
突然,太后似是随意开口,打破了沉默:“说起来,昨日哀家整理旧物,倒是又翻出几幅年轻时画的兰花图,笔法稚嫩,让你见笑了。”
兰花!苏念念的心猛地一跳,手下动作却不停,依旧平稳地磨着墨,低声回道:“娘娘的画艺,奴婢唯有仰望,岂敢妄评。”
太后轻笑一声,笔尖蘸饱了墨,在宣纸上勾勒:“那时年少,心高气傲,总觉得兰花之清雅,非得配上最好的墨、最净的纸,方能不辱其品格。如今看来,倒是执着了。无论浓淡干湿,能达意便好。”
她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声音也柔和了些:“记得那时,还有个知音人,与哀家同好此道。我们常一同作画,她总说哀家的兰,形似而神太过锐利,失之柔和……她自个儿画的兰,倒是……”
太后的话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笔也随之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一个稍显突兀的墨点。
她似乎察觉失态,随即自然地将那墨点晕染成一片山石阴影,语气恢复平淡:“罢了,陈年旧事,提它作甚。终究是……知音难觅,故人难寻。”
苏念念垂着头,心中却己掀起惊涛骇浪!太后主动提起了“知音人”!还提到了画兰的差异!这几乎明指就是那位“兰姝”!
她强压着激动,不敢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太后也不再言语,专心作画。
然而,就在此时,苏念念眼角的余光瞥见太后方才因为停顿而无意中拨开到画案一角的几张废弃画稿。其中一张草稿的背面,似乎用极淡的墨色写着几行小字!
她心跳骤然加速!趁着太后专注于笔下,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站姿角度,极力凝眸望去。
字迹略显潦草,与太后平日端丽的字体不同,更像是随手记录:
“承平十五年七月初三,夜,雨。心绪难平。兰姝之言犹在耳,然时移世易,终难两全。”
“‘幽谷之兰,独善其身;宫廷之兰,焉能免俗?’——彼时笑言,竟成谶语。”
“……保她?亦或……舍她?”
最后三个字“舍她?”笔迹尤其凌乱,墨迹深浓,仿佛书写者当时内心经历了极大的挣扎和痛苦!
苏念念的呼吸几乎停滞!
承平十五年七月!正是账册终止、“兰殆”事件发生的关键时间点!
“幽谷之兰”与“宫廷之兰”?这是兰姝说过的话?她在暗示什么?
“保她?亦或……舍她?”太后当年竟有过犹豫?兰姝的死,难道真的与太后有关?是她最终选择了“舍”?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拼图,让她对那段尘封的往事有了更惊心动魄的猜测!
就在这时,太后似乎画完了关键部分,放下笔,轻轻吁了口气,很自然地伸手,将那张写着字的废弃画稿拿起,看也没看,便团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丢弃一张真正的废稿。
然后,她状似无意地转过头,目光落在苏念念苍白的脸上,淡淡问道:
“哀家方才走神,污了画纸。苏秀女,你在一旁瞧着,可知哀家……因何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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