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省城的班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县城街景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继而出现连绵的丘陵和更显繁华的城镇轮廓。聂飞靠窗坐着，心情复杂。既有对未知学习的期待，更有对林卫东那句“随口一提”的反复琢磨。
省委办公厅，江同志。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林卫东看似随意的指点，背后必然有深意。是田主任的授意？还是林卫东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在暗中向他示好，或者……试探？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做好培训本身。他拿出培训手册和提前准备的学习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省行政学院的培训生活紧张而充实。来自全省各市县的办公室系统骨干聚集在一起，学习最新的公文处理规范、保密纪律要求、信息化办公技能等。课程安排得很满，老师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专家或领导。
聂飞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他发现，县委办的工作虽然严谨，但很多流程和理念与省里要求的前沿标准相比，仍有差距。他认真做笔记，积极提问，表现出了极高的学习热情和领悟力，很快就在同期学员中崭露头角，甚至几次得到了授课老师的点名表扬。
课余时间，他大多泡在学院图书馆或者宿舍整理笔记，很少参与其他学员组织的联谊聚餐活动。他保持着惯有的低调和谨慎，深知在这种环境下，言多必失。
培训进行到第三天下午，课程结束后，聂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省委办公厅。不管林卫科长的提醒是出于何种目的，去见一见那位“江同志”，总归没有坏处。他甚至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或许，真的能见到江果。
省委大院比县委大院更加气势恢宏，守卫森严。聂飞提前电话预约（用的是林卫东给他的一个内部号码），经过层层登记和检查，才被允许进入，并被指引到综合一处的一间办公室。
接待他的是一位西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女干部，姓刘，是综合一处的副处长。
“你就是清源县委办推荐来学习的小聂同志？”刘处长打量了他一下，语气平淡，“林卫东跟我打过招呼了。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大概有十五分钟时间。”
聂飞的心微微一沉。不是江果。而且对方的态度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提前准备好的几个关于公文规范中模糊地带的问题提了出来，问题很有针对性，显示出了他之前的认真思考。
刘处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这个县级来的年轻人能提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她认真做了解答，态度也缓和了些许。
“不错，看来是下了功夫学习的。基层来的同志，能这么钻研业务，很难得。”刘处长点评了一句，看了看表，“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聂飞知道机会难得，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谢谢刘处长指点。对了，刘处长，我们林科长还让我代他向一位姓江的领导问好，说是以前从我们县出去的笔杆子，不知道……”
刘处长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警惕和审视：“姓江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权欲里的女人香 我们处里没有姓江的同志。省委办公厅这么大，姓江的同志多了去了，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位？林卫东没跟你说清楚名字吗？”
聂飞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可能问得冒失了，连忙道：“抱歉，刘处长，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林科长没说清楚。打扰您了。”
刘处长嗯了一声，语气重新变得冷淡：“好了，没事就回去吧。好好学习，把精力用在正道上。”话语里，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
聂飞恭敬地告退，走出省委大楼时，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他明显感觉到，当提到“姓江的”时候，刘处长的反应极其微妙，那种警惕和审视绝非空穴来风。看来，江果这个名字，在省委办公厅似乎也是一个敏感的存在。
林卫东让他来，到底是真的指点，还是挖了一个坑让他跳？让他来试探什么？
省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接下来的两天培训，聂飞更加谨言慎行，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不再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结业考核时，他拿到了一份优异的成绩单和优秀学员的证书。
培训最后一天下午，学院没有安排课程，学员们自由活动。不少人都相约去省城著名的商业街或景点逛逛。聂飞婉拒了邀请，独自一人留在学院，想再整理一下学习笔记。
傍晚时分，他有些心烦意乱，便走出学院，在附近的一条林荫道上散步，想理清纷乱的思绪。
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路上行人不多。就在这时，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但那双清澈明亮、此刻却写满了惊讶和紧张的眼睛，聂飞绝不会认错——
是苏黎！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这样一副 disguise（伪装）的打扮？
苏黎也看到了聂飞，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装作没看见快速离开。
“苏……”聂飞下意识地想开口叫她，但立刻意识到不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苏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揉成小团的纸团无声无息地掉落在了聂飞脚边。而她本人，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了道路的拐角。
聂飞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作镇定，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才迅速弯腰捡起了那个纸团，攥在手心，快步走回了学院宿舍。
反锁上门，他摊开手心。纸团上只有一行娟秀而匆忙的字迹：
「明早七点，学院东门对面‘转角咖啡馆’，急事，事关东宏乡后续，务必独自前来。」
没有署名，但无疑是苏黎的笔迹。
聂飞看着这行字，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苏黎突然出现在省城，如此隐秘地与他联系，还提到了“东宏乡后续”和“急事”……
省城培训的平静表象被彻底打破。一股更大的迷雾和潜流，似乎正向他涌来。
明天早晨的咖啡馆之约，是福是祸？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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