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弹劾
许多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武将队列的前方，前几天陛下就恢复了他的官职，就说是谁都没有他尽职尽责。
杜仁绍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周围仿佛形成了一道屏障，让其他官员不敢轻易靠近。
一些崔派的官员聚在一起，交换着眼神，神色间难掩焦虑。
他们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卯时正点，宫门缓缓打开。
众人整理衣冠，按照序列，走进太极殿。
杜仁绍走在武将的最前列，他的目光平视前方。
与此同时，皇城司衙署。
赵无咎早就准备好了，他接到的是陛下的密旨，让他在宫外候命。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衙署内，而是亲自带队，隐在距离宫城不远的一处巷子里。
所有人皆屏息凝神，在那里等着下一道命令。
京畿各处的军营、城门要道，也早就布防好了，看似与平日无异，实则外松内紧。
崔府。
书房内，崔泓同样穿戴好了朝服。
他看着镜中那个依旧威严、却难掩憔悴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管家崔安最后一次进来禀报：“老爷，一切都按计划……安排了。”
崔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整理了一下衣袖，昂首挺胸，走出了书房。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以当朝太傅的身份去太极殿了。
是成是败，是生是死，都在此一举。
太极殿内，百官依序站定。
龙椅上空着，李睿还没有临朝，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杜仁绍站在武将首位，眼观鼻，鼻观心。
崔泓则站在文官队列的最前面，垂着眼睑，看不清神情。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平凡。
辰时正点，李睿在內侍的簇拥下，坐到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呼，跪拜行礼。
“众卿平身。”李睿的声音透过冕旒传来，平静无波。
百官起身，分列站好。
殿内陷入一片寂静，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李睿、崔泓以及杜仁绍身上。
李睿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崔泓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看不出喜怒，却让崔泓心中莫名一沉。
随即，李睿的视线移开，落在了杜仁绍身上，微微颔首。
这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一些有心人的眼睛。
按惯例，应由内阁首辅或轮值的御史先行奏报日常政务。
然而，没等负责的官员出列，一名御史台的官员，正是崔泓的门生之一，迫不及待地跨步上前，声音有些发颤。
“陛下！臣有本奏！”
李睿目光微垂，看向他：“讲。”
那御史深吸一口气，“臣要弹劾镇国公杜仁绍！”
“其一，恃功骄横，目无君上！近日京营兵马调动频繁，行事诡秘，臣听闻乃是镇国公暗中指使，居心叵测！”
“其二，纵容部下祸乱南疆！其部将王猛，在南诏擅自挑衅，干预他国内政，致使南诏朝局动荡，有损我朝威信！”
“其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利用江南一案，大肆构陷忠良，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他罗列的罪名一条比一条重，声音也越来越高，将杜仁绍置于不义之地。
他话音刚落，立刻又有几名御史出列附议，言辞激烈，仿佛杜仁绍是十恶不赦的贼人。
杜仁绍面无表情地站着，甚至没有看那些弹劾他的官员一眼，仿佛他们指责的是别人。
他的无视反而让那些叫嚣者感到一丝不安。
崔泓微垂着眼睑，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笑。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水越浑，他才越有机会。
然而，预想中杜仁绍的反驳或者皇帝的反应并没有到来。
李睿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那几个官员说完，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这时，李睿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说完了？”
那几名官员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臣等……说完了。”
“好。”李睿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杜仁绍，“杜卿，对此，你有何话说？”
杜仁绍这才出列，躬身行礼，“陛下明鉴！臣所有的行动都是奉陛下密旨！京营调动，乃是为演练新阵，加强京畿防务，何来诡秘之说？”
“王猛在南诏，乃是协助玉萝公主平定叛乱，剿灭与逆党勾结之部落，稳定盟邦，何来挑衅？”
“至于江南一案，所查所办，人证物证确凿，都已经上报陛下，何来构陷之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刚才弹劾他的几人：“倒是几位大人，无凭无据便敢在朝堂之上污蔑重臣，扰乱圣听！”
“臣倒要问问，你们是受了何人指使，意欲何为？！”
杜仁绍气场全开，那几名官员顿时气势矮了半截，支支吾吾，不敢吱声。
崔泓见状，知道不能再让杜仁绍掌控局面，他轻咳一声，出列继续说，“陛下，杜国公所言，虽然有道理，然而空口无凭。”
“京营调动、南诏之事，关乎国本，岂能仅凭奉密旨三个字搪塞？”
“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由三司会审，查明真相，以安朝野之心。”
朝堂之上，支持崔泓的官员纷纷附和，要求审查杜仁绍。
而一些中立或支持杜仁绍的官员则出言反驳，双方顿时争执起来，太极殿内一片嘈杂。
李睿高坐龙椅，冷眼看着下方的争吵，直到声音渐歇，他才轻轻拍了拍龙椅的扶手。
“啪、啪。”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望向皇帝。
李睿缓缓站起身，冕旒轻晃，他毫不避讳地直视崔泓，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地问道：
“崔太傅，你要证据？”
他不再称呼崔卿，而是直呼崔太傅，这其中的意味，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崔泓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老臣……是为国事考量，自然需要证据。”
“好！朕就给你证据！”李睿声音拔高，“常恩！”
老内侍常恩应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厚厚的卷宗。
李睿指着那卷宗，声音大到整个大殿听的一清二楚：“这里面就是你们要的证据！”
“江南云山亭逆党与地方豪强、贪官污吏勾结，制造疫情，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敛财囤兵，意图不轨！”
“这一切背后的主使，与朝中重臣往来密切，资金输送，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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