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夜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连烛火都像是裹着冰碴，明明灭灭地舔着灯芯。
苏卿晚坐在春桃的床沿，看着她蜷缩在被子里发抖。
这丫头自打下午看到魏坤进府，就吓得魂不守舍，晚饭没吃几口就说头晕，此刻更是眉头紧蹙，额角沁着冷汗，显然是梦魇了。
“小姐…… 别去……” 春桃含混地呓语着，小手死死抓着被角，指节泛白，“那里有…… 有黑影……”
苏卿晚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掖好被角。
指尖刚触到春桃的肩膀，春桃突然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啊！别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春桃，是我。” 苏卿晚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放得极柔，“做噩梦了？”
春桃这才看清是她，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扑进苏卿晚怀里哽咽：“小姐…… 我好怕……”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苏卿晚的衣襟，带着小姑娘独有的惶恐。
苏卿晚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起穿越前解剖室里新来的实习生，第一次见尸体时也是这样，吓得三天吃不下饭。
可春桃不一样，她是在刀光剑影里跟着原主从苏家逃出来的，胆子早该练硬了才对。
“梦到什么了？” 苏卿晚柔声问，“是不是和停尸的偏院有关？”
春桃的哭声猛地一顿，肩膀僵住了。
苏卿晚心里有了数，这丫头这些天总躲着偏院走，问起就支支吾吾，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你那天在停尸房，是不是撞见了什么？” 苏卿晚继续追问，指尖轻轻拂过春桃颤抖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像是解开了什么开关，春桃突然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小姐，我那天…… 我那天看到停尸房窗外有黑影！”
“黑影？”
“嗯！” 春桃用力点头，声音发颤，“就蹲在窗台上，穿着验尸司的那种灰布袍子，手里还拿着个…… 拿着个黑盒子！”
验尸司的人？
苏卿晚心头一紧。
魏坤果然早就派人盯着魏柔的尸体了，是怕她查出什么吗？
“你看清楚样貌了吗？”
春桃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太黑了，只看到个轮廓，瘦得像根竹竿…… 对了！他脖子上挂着个银牌子，是验尸司仵作才有的那种！”
苏卿晚沉吟着点头。
老刘说过，验尸司的仵作都有特制的腰牌，银质的，刻着编号。
看来魏坤不仅想掩盖魏柔的死因，还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还有……” 春桃咬着嘴唇，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小姐，我还看到二公子了。”
“萧云？” 苏卿晚猛地攥紧了手，“他去偏院做什么？”
“就昨天下午！” 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贴在苏卿晚耳边，“我去给厨房送菜，路过偏院墙角，看见二公子从里面出来，手里攥着个墨绿色的荷包，还鬼鬼祟祟地西处看！”
墨绿色的荷包！
苏卿晚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抓住春桃的手追问：“那荷包上是不是绣着金桂纹？是不是缺了一片花瓣？”
春桃被问得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是！是金桂！我看得真真的，最上面那片花瓣确实没绣完！跟…… 跟小姐你从魏小姐指甲里挑出来的布料一模一样！”
轰 —— 苏卿晚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线。
萧云！
果然是他！
魏柔指甲里的墨绿色布料来自他的荷包，他看到布料时惊慌失措的反应，还有春桃撞见他偷偷去停尸房……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萧云不仅认识魏柔，还很可能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他进偏院多久才出来的？” 苏卿晚追问，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没多久，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春桃努力回忆着，“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差，好像被什么吓着了，荷包都攥变形了。”
一炷香的功夫……
足够他销毁什么证据了。
苏卿晚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像个焦躁的困兽。
萧云为什么要杀魏柔？
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魏坤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帮凶，还是被萧云利用了？
“小姐，二公子可是将军的亲弟弟啊……” 春桃怯生生地说，“我们要不要…… 要不要告诉将军？”
告诉萧彻？苏卿晚停下脚步，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萧彻今天下午那句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还萦绕在耳边，他对萧云显然是有顾忌的。
如果现在告诉他证据，以他的性子，会不会因为手足之情而犹豫？
会不会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苏卿晚还没找到萧云杀人的动机，也没找到首接的证据。
仅凭一个荷包和春桃的证词，根本扳不倒他，反而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暂时不能说。” 苏卿晚摇摇头，眼神坚定，“我们得找到更确凿的证据。”
春桃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姐，我听厨房的老妈子说，二公子前几日托人买过‘牵机散’的解药，说是…… 说是家里的狗中了毒。”
牵机散的解药？
苏卿晚心头剧震。
这就说得通了！
萧云知道魏柔中了牵机散，甚至可能是他下的毒，所以才会备着解药！
或许他原本没想杀魏柔，只是想让她昏迷或者中毒，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才痛下杀手。
“那个卖解药的人是谁？”
“好像是个走江湖的郎中，住在城南的破庙里。” 春桃回忆着，“老妈子说，二公子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事成之后立刻离开京城。”
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个郎中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萧云这是在封口！
“春桃，你明天想办法去城南一趟。” 苏卿晚压低声音，“找到那个郎中，问清楚萧云买解药的具体时间和用途，最好能让他留下点凭证。”
春桃脸色发白：“小姐，我一个人去吗？万一被二公子的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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