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伸手握住苏卿晚的手腕，指腹抚过那些被铁链勒出的血痕时，力道放得极轻，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苏卿晚仰头望去，发现他颈后的胎记竟因剧烈奔跑泛着灼目的红，原本模糊的地图纹路在体温烘烤下愈发清晰 —— 山脉走向的末端，正指着黑风口外侧一处凹陷的岩壁，那轮廓、那夹层结构，像极了验尸司地牢的剖面图。
“是魏坤的密室！”
苏卿晚的指尖轻轻蹭过他颈间发烫的皮肤，那里的纹路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确认她的判断。
“我记得验尸司地牢第三间的石壁是空的，密室入口肯定藏在那里！”
“没错。”
萧云的声音突然从火场外传来，带着哭腔的调子在雾中飘得散乱。
他被两个亲兵押着，锦袍下摆烧得焦黑，头发也燎得东缺一块西少一缕，唯有手指还哆哆嗦嗦指向胎记地图的凹陷处，“第三间…… 那间的石壁敲着是空响，里面藏着魏坤和蛮族的交易账簿，还有…… 还有布防图的副本！”
他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定，眼角的余光一首瞟着雾最浓的方向。
趁亲兵分神去看胎记地图的间隙，他突然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转身就往雾里窜，锦袍的焦边在空气中划过道狼狈的弧线。
可没跑两步，一根拐杖突然从斜刺里飞出，精准勾住他的脚踝 ——“扑通” 一声，萧云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下巴磕在青石上，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二公子，急着去哪？” 福伯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他拄着那根刚掷出的拐杖，缓缓走到萧云面前。
老人苍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藏着的冷意，像北境的寒冰，“背叛主子、勾结奸佞的债，总该好好算算了。”
萧云趴在地上，双手撑着石面想爬起来，却被福伯上前一步，用拐杖死死按住后背。
杖尖抵住他肩胛骨的力道，让他瞬间没了力气，只能徒劳地挣扎：“你个老东西！敢这么对我？我可是将军府的二公子！”
“将军府从不养叛徒，更不养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福伯的拐杖又往下压了压，声音里满是失望与痛心，“老奴在将军府守了三十年，看着你从襁褓里的娃娃长到这么大，原以为你只是顽劣不懂事，没想到心能黑成这样 —— 为了荣华富贵，连亲兄长都能算计，连北境的安危都能不顾！”
萧彻自始至终没理会地上哭喊的萧云，只是抬手用长枪挑开石棺的残片。
侧妃的尸身早己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唯有那面合二为一的青铜镜，完好无损地躺在骨灰里，镜面光洁依旧，映出祭台坍塌的惨状，也映出两人相握的手。
“魏坤肯定还在验尸司密室里。”
苏卿晚弯腰捡起铜镜，镜背的缠枝纹与萧彻颈后胎记的红纹在光下交相辉映。
“他要的根本不是血祭法器，是藏在密室里的布防图真迹 —— 之前给蛮族的，不过是他故意放出的假图。”
萧彻缓缓点头，突然将长枪掷向空中。
枪尖划破浓雾的刹那，北境大军收兵的号角声从谷外传来，清晰而嘹亮。
“把萧云带下去，严加看管，等战事结束，再军法处置。”
他对亲兵队长下令，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地上哭喊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转身看向苏卿晚时，眼底的红意尚未褪去，却多了几分柔和：“我们去验尸司。”
福伯押着萧云离开时，那家伙还在不死心地哭喊：“兄长救我！我都是被魏坤逼的！他拿我娘的坟地威胁我，我没办法啊！”
萧彻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握紧苏卿晚的手，脚步未停地往谷外走去 —— 对背叛者的纵容，就是对无辜者的残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祭台的火焰渐渐熄灭，被烧毁的石棺底座在灰烬中露出焦黑的轮廓。
苏卿晚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半块云纹手帕的残片从灰烬里飘起，在风中打着旋，像一缕终于得以安息的魂灵，慢慢消散在天际。
“她解脱了。”
萧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轻缓。
他颈后的胎记己慢慢变回青灰色，却依旧能看清指向验尸司的纹路，仿佛早己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苏卿晚握紧他的手，掌心的铜镜微微发烫。
是啊，侧妃解脱了，老刘得救了，萧云的背叛也己败露，那些被魏坤藏了十年的秘密，那些裹挟着鲜血与阴谋的过往，也该在验尸司的密室里，迎来最后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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