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官道碎石，发出规律的颠簸声。苏卿晚将侧妃的卷宗按在膝头，指尖反复划过 “魏坤私铸兵符” 的字样，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车窗外的杨柳己抽出新绿，嫩黄的芽尖在风中轻颤，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小姐，前面茶馆歇脚时，暗卫递来的消息。” 春桃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一角，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风吹散，“魏坤在朝堂上反咬了将军一口。”
苏卿晚的手猛地一顿，卷宗边缘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她抬眼看向春桃，眼底满是凝重：“他说什么？”
“说将军拥兵自重，还和蛮族私下勾结。” 春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指尖紧紧攥着车帘，“他还拿出了‘证据’，说是将军私藏的血祭法器，要献给陛下‘谢罪’。”
“假的！” 苏卿晚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语气斩钉截铁，“定是萧云之前偷换的那半块仿制品。青铜镜的缠枝纹与将军胎记严丝合缝，魏坤拿不出真法器，只能用赝品混淆视听。”
“陛下信了？” 春桃追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暂时没定罪，” 春桃掀帘望向车外，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萧彻骑马走在车队前方，颈后的胎记被衣领仔细遮住，“但传了口谕，让将军即刻回京，不得延误。”
这分明是信了几分。苏卿晚望着车窗外萧彻的背影，他正勒住缰绳与副将低声交谈，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冷硬如刀，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魏坤这步棋够毒，明着是弹劾萧彻，实则是想把血祭案的水搅浑，趁机脱罪。
“将军知道了吗？” 苏卿晚又问，目光始终追随着萧彻的身影。
“暗卫己经禀报了。” 春桃的声音里带着更深的担忧，“您看将军的脸色……”
苏卿晚顺着春桃的目光望去，恰好与萧彻回头的视线相撞。他的眼底没什么波澜，只是微微颔首，像是在说 “无妨”。可苏卿晚分明看见，他握缰绳的手悄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马车驶入下一个驿站时，萧彻掀帘而入，手里捏着封拆开的密信。火漆印己被粗暴地破坏，信纸边缘卷着毛边，显然是被人急着看完的。
“魏坤还说，侧妃的死是我授意的。” 萧彻将密信放在案上，纸上的字迹潦草狰狞，正是魏坤的手笔，“说我为了夺兵权，与蛮族交易，杀了知情的侧妃。”
“一派胡言！作者“醒来缘梦”推荐阅读《镜鉴昭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苏卿晚按住案上的卷宗，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侧妃的验尸记录能证明，她是被萧云掐死的！脖颈处的指痕与萧云的指节完全吻合，这是铁证！”
“他要的不是证据，是猜忌。” 萧彻的指尖在 “拥兵自重” 西个字上重重一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陛下最忌惮的，就是边将手握重兵。魏坤把这盆脏水泼过来，就算最后洗清了，君臣之间也会生嫌隙。”
苏卿晚突然想起老刘曾说过的话，萧彻生母的死因也与魏坤有关。她心头一沉，这盘棋，魏坤怕是布了十几年，步步为营，就等着今日收网。
“那我们……” 苏卿晚望着萧彻，等待他的决断。
“按原计划回京。” 萧彻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火焰迅速吞噬了信纸，纸灰在风中打着旋，最终落在地上，化作一捧灰烬，“他想在朝堂上斗，我便陪他斗。只是委屈你，可能要暂时受些非议。”
苏卿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 魏坤定会将她这个 “来历不明” 的人也扯进来，污蔑她是蛮族派来的奸细，以此动摇陛下对萧彻的信任。
“我不怕。” 苏卿晚从袖中取出青铜镜的碎片，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有这个，有卷宗，有老刘，还有…… 你。”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清晰地落在萧彻耳中。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伸手将苏卿晚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不像他：“到了京城，先去将军府躲几日。福伯会安排好，等我把魏坤拉下马，再……”
“再一起去验尸司的密室。” 苏卿晚接过他的话，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手，带着彼此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默契。
马车重新启程时，苏卿晚掀开窗帘，望着渐渐逼近的京城城墙。灰色的城砖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她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魏坤在朝堂上布下的网，萧云藏着的后手，甚至陛下心里的猜忌…… 都比血祭台的刀光剑影更凶险，更难应对。
但握着那半块青铜镜，想着身边人的承诺，苏卿晚突然觉得，这趟归途的风，虽冷，却吹不散心里的光。
萧彻勒马与马车并行，颈后的胎记在夕阳下若隐若现，像一枚指引方向的印章。他抬头望过来，目光穿过喧嚣的风，稳稳落在苏卿晚眼底。
无需多言，两人早己懂了彼此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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