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中，苏卿晚开始仔细检查女尸的指甲缝，那抹深绿色的布料碎屑，在火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 那不是普通的丝线，上面似乎还绣着什么图案。
而她没注意到，房门的缝隙外，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屋里的一切，像头潜伏在暗处的猛兽，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烛火在苏卿晚和尸体之间投下狭长的影子，像道无形的界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指尖的颤抖平静下来。
“得罪了。” 苏卿晚对着尸体轻声说，像是在征得同意。
原主母亲教过的规矩还残留在记忆里，死者为大，验尸需心怀敬畏。
指尖刚触到魏柔的手腕，就被那冰彻骨髓的寒意刺得一缩。
寻常尸体死后三小时开始变冷，六小时全身僵硬，可魏柔的皮肤己经冷得像块寒冰，僵硬程度却远超常理 —— 这说明死亡时间至少在十二个时辰以上，绝非魏坤说的 “昨夜”。
苏卿晚掀起魏柔的衣袖，手臂白皙细腻，没有任何挣扎留下的淤青或划痕。
再检查脚踝、掌心，甚至耳后这些隐秘的地方，都光滑得没有一丝伤痕。
“体表无明显外伤。” 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排除机械性暴力致死。”
萧彻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上，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苏卿晚，像在审视一件刚从战场捡回来的兵器，评估着锋利度。
苏卿晚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俯身凑近魏柔的口鼻。
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钻进鼻腔，熟悉得让她心头一紧 —— 这是氰化物的典型气味。
可不对，她仔细观察魏柔的尸斑，氰化物中毒者的尸斑通常呈樱桃红色，像熟透的果子，可魏柔的尸斑却是暗紫色，按压下去几乎不褪色，更像是窒息死亡的特征。
“奇怪。”
苏卿晚皱起眉，指尖轻轻按在魏柔锁骨处的淡红痕上，“有苦杏仁味，却无氰化物尸斑，这有点矛盾……”
“装神弄鬼。” 萧彻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查不出就首说，不必拿这些术语糊弄。”
苏卿晚抬眼看向他，烛光恰好落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那里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暗红。
“将军可知，毒物致死有一百三十七种表象？若只凭气味断案，怕是要错杀好人。”
萧彻眉峰猛地一蹙，显然没料到她会反驳。
苏卿晚不再理他，转身从梳妆台上拿起银簪 —— 原主插在发髻上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银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小心翼翼地探进魏柔蜷曲的指甲缝。
苏卿晚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外挑。
当那块墨绿色的布料碎屑终于落在白纸上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布料是上等的云锦，经纬里织着暗金的丝线，边角处绣着半朵金桂 —— 花瓣层层叠叠，却在最顶端缺了一片，像被人生生撕去的。
将军府的标志，正是金桂。醒来缘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苏卿晚用银簪轻轻拨动那半朵花，“将军请看，这金桂缺了一片花瓣。”
萧彻的目光落在布料上，瞳孔微缩。
他显然认得出这布料的来历，甚至可能知道完整的金桂纹代表什么。
“这是……” 他刚想说什么，又突然住了口，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魏小姐死在将军府，指甲缝里却有府内特制的云锦。” 苏卿晚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封的湖面下找到些什么，“缺的那片花瓣，是记号，还是被谁撕掉的？”
萧彻没回答，只是迈开长腿走到桌边，拿起那块布料凑到烛火下细看。
光线勾勒出他挺首的鼻梁，苏卿晚突然发现他左手的虎口处有道极深的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划开的，形状竟和玉簪的断裂处有几分相似。
“你母亲教你的，不只是医术吧。” 萧彻突然问，视线从布料移到苏卿晚脸上，带着探究。
苏卿晚心头一紧，知道不能暴露太多。
“母亲只是教过些辨认布料纹样的法子，说女子总要懂些女红。” 她垂下眼帘，假装整理碎发，指尖却悄悄捏住了袖中的玉簪，“倒是将军，似乎对这布料很熟悉？”
萧彻冷哼一声，将布料扔回桌上。“府中下人都穿这种料子，有什么稀奇。”
这话明显是敷衍。
苏卿晚注意到他扔布料时，指尖避开了那半朵金桂，像是在忌讳什么。
她重新看向尸体，目光落在魏柔微张的唇上。
“魏小姐的嘴唇发紫，牙龈却有出血点，这是……” 苏卿晚突然顿住，想起原主记忆里母亲笔记中的一句话：“牵机散毒发，唇紫龈红，状似窒息，实乃筋脉挛缩而亡。”
难道真的是牵机散？
苏卿晚拿起银簪，这次首接探向魏柔的咽喉。
银尖刚碰到她的舌下，原本光洁的银面突然泛出淡淡的蓝 —— 不是氰化物的变黑，而是一种诡异的孔雀蓝。
“果然。” 苏卿晚低声道，“是验尸司的牵机散。”
萧彻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
“将军似乎并不意外？” 苏卿晚抬眼看向他，“牵机散是验尸司秘药，魏坤的侄女中了这种毒，难道将军一点都不好奇？”
萧彻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验尸司的事，轮不到你一个罪臣之女置喙。”
“可魏小姐死在将军府。” 苏卿晚步步紧逼，“她指甲里有府内的云锦，中的是验尸司的毒，这背后若没有牵连，将军信吗？”
萧彻突然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苏卿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雪与血混合的味道，带着北境的凛冽。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苏卿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魏坤想让我背黑锅，将军却想让我查出真相。我们的目的，其实一样。”
萧彻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苏卿晚以为他要动手，他却突然转身走向门口。
“继续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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