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被小心收进紫檀木盒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苏卿晚着盒盖上的缠枝纹，指尖一遍遍划过纹路的走向，魏坤临死前的嘶吼却突然在耳畔回响 ——“苏御史还查到了皇室的事”，那诡异的语气，像一根刺，扎得她心神不宁。
“我去趟吏部。” 她突然起身，裙摆扫过案上的卷宗，露出 “苏振南” 三个字，墨迹陈旧却依旧清晰，带着父亲当年的风骨。
萧彻望着她紧绷的侧脸，将刚沏好的碧螺春推到她面前，茶汤泛着淡淡的绿意，散发着清香：“要查旧档？查你父亲当年的奏折？”
“嗯。” 苏卿晚点头，指尖轻轻点在卷宗边缘，眼神坚定，“魏坤不会平白无故提及皇室，父亲当年的奏折里，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蹊跷。他被诬陷通敌，或许不只是因为发现了魏坤与蛮族的交易，更因为触碰到了皇室的秘密。”
吏部的档案室积着厚厚的尘埃，阳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泛黄的奏章上投下光柱，尘埃在光里飞舞，像被唤醒的时光碎片。苏卿晚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堆废弃的奏折中，找到了父亲入狱前的最后一批文书。她的指尖在 “验尸司皇室卷宗” 几个字上停住，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 那道奏折的封皮上，赫然盖着 “留中不发” 的朱印，墨迹己有些发暗，却依旧透着皇权的威严。
“找到了。” 苏卿晚小心翼翼地抽出奏折，纸张脆得几乎要碎，她动作轻柔地展开，生怕损坏这来之不易的线索，“父亲在里面请求陛下彻查验尸司封存的皇室旧档，说其中涉及二十年前的‘东宫失火案’，此案疑点重重，恐有冤情。”
萧彻的呼吸骤然一滞，眼神变得凝重。东宫失火案 —— 那是先帝在位时的秘辛，当年太子与几位皇子在东宫大火中丧生，无一幸免，最后由当今陛下以皇弟的身份继位。此事历来被视为宫廷禁忌，从无人敢公开提及，苏振南竟敢首接上奏请求彻查，难怪会被魏坤抓住把柄，罗织罪名。
“奏折被压下了。” 苏卿晚看着朱印的位置，指腹轻轻抚过父亲力透纸背的字迹，每一笔都透着忠诚与执着，“难怪父亲会被诬陷，他触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动摇了当今陛下的统治根基，魏坤不过是顺水推舟，替皇室除掉了这个‘隐患’。”
档案室的木门 “吱呀” 作响，进来的老吏抱着一摞账簿，脚步匆匆。他看见苏卿晚和萧彻手中的奏折，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手里的账簿险些掉在地上：“这…… 这不是早就该销毁的吗？当年魏大人特意吩咐，所有提及东宫旧案的文书，都要…… 都要付之一炬，怎么还会有留存？”
“谁要销毁？” 萧彻的声音陡然转冷，玄色朝服在阴影里泛着寒意，眼神锐利得像刀，仿佛要将老吏的心思看穿。
老吏被他的气势震慑，“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哆嗦着，结结巴巴道：“是…… 是魏大人当年的吩咐，他说…… 他说东宫旧案是皇家秘辛，不得泄露，所有相关文书都要销毁，不许留下任何痕迹。老…… 老奴也是奉命行事，求将军饶命！”
苏卿晚将奏折小心收好，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贴身的荷包里。胸腔里像压着一块冰，让她浑身发冷。魏坤不仅是为了权力勾结蛮族，更是在替皇室掩盖秘密，替当今陛下掩盖当年东宫失火的真相。那间验尸司的密室，藏着的恐怕不只是他与蛮族的交易记录，还有东宫旧案的关键证据。
“看来得再去趟验尸司。” 苏卿晚转身准备离开，手腕却突然被萧彻握住，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不管里面藏着什么，不管会面对多大的危险，我们一起查。” 萧彻的目光坚定，眼底没有丝毫退缩，颈后的胎记在天光下泛着淡红，像一枚坚定的印记，“皇室的秘密也好，东宫的旧案也罢，只要有冤情，我们就不能让它永远被掩埋。”
苏卿晚望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北境血祭台的火海，想起他为了护她而中箭的模样，想起金銮殿上两人并肩对抗魏坤的场景。从什么时候起，并肩作战己成了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彼此信任，彼此守护，共同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
“好。” 她反握住萧彻的手，指尖轻轻触到他指节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与验尸刀留下的痕迹，是属于他们共同的记忆，“但这次得悄悄去，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宫里的人，我们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离开吏部时，夕阳正染红宫墙，将巍峨的宫殿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却掩盖不住其中隐藏的冰冷与黑暗。苏卿晚看着怀中的奏折，突然觉得父亲的笔迹里藏着一种熟悉的倔强 —— 那是对真相的执着，对正义的坚守，或许穿越而来的使命，从来都不只是洗清苏家的冤屈，更是要揭开所有被掩盖的秘密，让正义照亮每一个角落。
萧彻的马车停在街角，玄色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青铜镜。镜面映着天边的流云，也映着两个即将再次踏入迷雾的身影。苏卿晚知道，验尸司的深处，定有更惊人的秘密在等待，或许会面临更大的危险，甚至会得罪皇室。
但握着这只温暖的手，想着那面刻着彼此名字的铜镜，想着父亲未完的心愿，她突然觉得，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也闯得心甘情愿。
毕竟，有些真相，总要有人去揭开；有些约定，总要有人去坚守；有些正义，总要有人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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