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更急了。
呜咽的风穿过枯枝，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我顾不上去细想那玉玺碎片的来历，手忙脚乱地将那块冰冷刺骨的玉石塞回李秀宁怀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她的命！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白得透明，连同那一头刺眼的银丝，整个人像是冰雕雪琢，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消失。那口咬断屠龙锁后溢出的金色血液，在她苍白的嘴角凝固，显得无比诡异又神圣。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秀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声音发颤，几乎是吼给她听，也是吼给自己听。
我快速扫视西周，寻找避风处。很快，发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猎户废弃山洞。也顾不得里面是否有野兽，我抱起她冰冷柔软的身子，踉跄着冲了进去。
山洞不深，但足以遮挡风雪。我将她轻轻放在最里面干燥些的地上，立刻冲出洞口，疯狂地收集一切能找到的枯枝断木，又用横刀砍下一些带有油脂的松枝。
回到洞内，我的手因为寒冷和焦急不住地颤抖，试了好几次才用火折子点燃了松针。橘红色的火苗终于跳跃起来，贪婪地舔舐着枯枝，逐渐扩大，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我赶紧将火堆移近她，脱下自己同样湿透冰冷、破损不堪的外袍和铁甲，只余单衣，又小心翼翼地去解她那身沉重湿透的大红嫁衣。
嫁衣之下，她的肌肤冰冷得让我手指刺痛。那冰冷的寒意，甚至透过我的指尖，反向侵蚀着我的体温。
不行！这样烤火太慢！她的心脉都快被冻僵了！
我一咬牙，将她冰冷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胸膛贴着她冰凉的脊背，试图用体温去温暖她。同时，一只手抵住她的后心，毫不吝啬地将我体内灼热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纯阳内力如同涓涓暖流，缓缓注入她几乎冰封的经脉。
时间一点点过去。
火堆噼啪作响，洞外风雪呼号。
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内力消耗巨大，但我不敢有丝毫停歇。我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寒意极其顽固，我的内力涌入，就像是雪球滚入冰窖，收效甚微。那不仅仅是河水的冰冷，更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寒毒，盘踞在她心脉附近。
是因为跳冰河？还是……因为那口咬断屠龙锁后引发的反噬？那金色的血，究竟是什么？
就在我内心焦灼万分之时，她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冷……好冷……”一声细若蚊蚋的呻吟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
“秀宁？！”我大喜过望，连忙低头看她，“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明亮灵动的眸子，此刻却蒙着一层涣散的灰霾，带着深深的迷茫和虚弱。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洞口的火光，似乎花了很久才聚焦。当她看到自己垂落胸前的白发时，眼神骤然一僵，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捻起一缕雪白的发丝。
她没有惊呼，没有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空茫和哀伤。
这种沉默的绝望，比嚎啕大哭更让我心痛如绞。
“没事的，秀宁，没事的！”我收紧手臂，声音沙哑地安慰，“只是寒气入体，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一定会让你的头发恢复原样！”
她缓缓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虚弱地开口，声音气若游丝：“……不值得……你……不该来……”
“放屁！”我低吼，“老子认定的人，刀山火海也得来！别说他颉利可汗，就是阎王爷亲自来了，也别想从我手里把你带走！”
她看着我激动的样子，苍白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想笑，却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似乎极其疲惫，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但身体依旧在我怀里微微发抖，显然那彻骨的寒冷并未驱散。
我继续加大内力输送，心却不断下沉。我的纯阳内力至刚至阳，对付普通寒毒应有奇效，但对她体内的寒意，效果却微乎其微。这绝不是寻常的寒症！
必须另想办法！
我忽然想起她怀中那块玉玺碎片。传国玉玺，据说是用千古异宝和氏璧雕琢而成，蕴含神秘力量。这东西……会不会有点用？
死马当活马医！
我小心翼翼地空出一只手，再次探入她怀中。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玉石，奇异地，似乎我体内的内力都运转得更顺畅了一丝。
我心中一动，轻轻将那块玉玺碎片取了出来。
靠近火堆，借着跳跃的火光，我终于能仔细打量它。
碎片不大，边缘断裂处很不规则，似乎是被巨力强行崩碎的。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沧桑感。上面雕刻的蟠螭纹路古老而精美，还有一个残缺的篆字，依稀能辨认出是“受命于天”的“天”字的一部分。
就在我全神贯注研究这碎片之时，异变陡生！
那玉玺碎片似乎被李秀宁身上散发出的微弱寒气，或者是我输送过去的纯阳内力所激发，竟然微微泛起了朦胧的、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
同时，我感觉到碎片开始微微发烫！
而怀中李秀宁，再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眉宇间甚至凝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秀宁！”我大惊失色，以为这碎片产生了坏作用，下意识地就想把它拿开。
但就在我将碎片拿开的瞬间，她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那金色的血液，体温骤降！
我吓得立刻将碎片又靠近她。
说来也怪，那碎片一靠近她心口，她虽然依旧寒冷颤抖，但眉宇间的白霜却停止了蔓延，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丝丝。那碎片上的温热，似乎能极其微弱地中和一部分她体内的极致寒意。
这东西……真的有用？！
但它似乎又在吸收我的内力，同时也在汲取秀宁的生机？那种感觉非常诡异，仿佛它既是在压制寒意，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交换？
我猛地想起她咬断屠龙锁时口溢金血的样子，想起颉利可汗惊呼的“真凤血脉”……
这玉玺碎片，和她突然觉醒的神秘血脉，以及这诡异的寒症反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到这块碎片的？她跳冰河，仅仅是为了阻止追兵，还是……另有隐情？
一个个谜团如同外面呼啸的风雪，瞬间将我的脑海淹没。
我看着怀里白发苍苍、气息奄奄的她，又看看手中这块温热诡异、牵扯着千古传闻的玉玺碎片。
救她，迫在眉睫。
而这碎片的秘密，或许就是关键。
但，该如何使用它？
强行驱动？会不会加速她的死亡？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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